1、第 1 章 。。。
(一)
秋雨磅礴,水霧瀰漫,泥濘的官道上不見行人。一座不大的茶棚早已擠滿了避雨的旅人,雖然望天興嘆暴雨誤事,卻也都知秋雨連綿,急是急不來的。
“這雨下的,莫不是連老天爺也知齊大將軍冤枉,灑下熱淚以祭英魂?”閒暇中不知是誰嘟囔了一句,嚇的同伴連忙扯了扯他,低聲喝止。
“不要命了你!朝廷的事咱們小老百姓少議論!”
那人撇了撇嘴不敢再言語,大將軍齊振海半生戎馬,南征北戰平定四海,在百姓心中有如戰神一般。但戰功無數卻換來一道聖旨,定了個叛國通敵的罪名,落得滿門抄斬,全家三百餘口無一善終。唉,還不是應了那句功高振主的老話。說起來齊大將軍還是當朝國舅爺呢,聽說皇后娘娘受此牽連被打入冷宮,那只有五歲的小太子,想來今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了……唉,造孽喲……
那人心中感嘆,卻突見一隊人馬似是絲毫不受大雨影響,蹄音剛至人已遠去,不及看清容貌,只有金鎧鐵甲在雨霧中閃過冷光。
“看那裝扮像是從邊疆回來的將士,又是往京城的方向,走的這麼急,難道又要出什麼大事不成?”
十餘騎人馬無聲的趕路,雖是長途跋涉,但這些人都是軍紀嚴明能征善戰的戰士,自是沒有一人出聲抱怨。只不過除了為首之人,每人心中都裝了一份疑惑,不知自家將軍為何這般著急趕路,又不是有火急軍情。
鄭翼少年老成武藝超群,成為定邊軍西軍主將也不過十八歲的年紀。此次他在邊關獨擒賊首立下大功,接聖旨回京受封,前途自是無可限量。只是他明明不是功利之人,為何卻一副恨不得立刻回到京城的樣子,而且看那臉色也毫無欣喜之意,陰沉的快趕上這天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是回京受封,而是要回京領罪。
眼看京城在望,一直策馬跟在主將身邊的副將陳慰悄悄鬆了口氣,這一路急行軍,比半年前五百里突入敵後那次長襲還要累。他放鬆了心情,不由笑著開口。“鄭將軍,你已是三品的驍衛,不知這次皇上會加封你幾級。如今齊家不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說不定由你來補那大將軍的空缺。”
鄭翼聞言卻臉色更黑,一夾馬腹將陳慰甩在了身後。遙看城門,在雨霧中已顯露輪廓,雄偉厚重與一年前回京時並無區別。
但,已物是人非。
一年前在齊振海壽宴上,曾見到那個身份高貴的孩子,粉雕玉鑿般的漂亮娃娃,突由雲端落入地下,他現在可好?還記得他仰起小臉,笑著將手伸向自己,而自己竟神使鬼差般,將他扛上了肩頭。
“哇,從來沒有這麼高……”小娃兒為免摔下,小心地抱住他的脖子。“鄭翼,等我長大了,是否能和你一樣高大,看的一樣遠?”
年青的將軍沒有說話,小娃兒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我知道你在笑我長不成你這種身材。你既然名翼,就做我的翅膀好不好?這樣就可以帶我到更高更遠的地方。”
“是!太子殿下。”
那句承諾一直刻在鄭翼心中,他為自己可以許下這樣的諾言而自豪。一年來他駐守邊關,殺退關外異族數度來犯,立下赫赫戰功而屢受提拔。立下戰功登上高位,從而扶助太子登基,成為他從軍來保家衛國之外的另一個目標。
雖只一面,他卻認定了那個孩子值得他這麼做,雖然出身皇家,但被教養的很好,沒有染上任何驕橫之氣。對著自己這樣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年青小將,也一樣從容大度令人由心的親近,如果他將來登上帝位,一定能像他的名字一樣,成為一個愛民如子的英明君主。
但世事難料,一年的光景,他由六品的參將變成了三品的將軍,他卻由尊貴的太子淪為罪臣。
鄭翼心中抽緊,太子之位已經易主,新立的太子易子都,正是參倒齊振海的劉太師的外孫。而劉妃,自然順理成章的被冊封為新的皇后。齊劉兩家一向不和,劉皇后怎會善待被廢的太子,那個失去一切的孩子在深宮中要如何生存?
只是他雖心急,得聖旨召見入宮,已是他來京後的第三天。這三天來他能找的人都找了,能問的也都問過,卻都是勸他明哲保身,千萬不可趟那齊家的混水。齊振海叛國一案人證物證確鑿,且已蓋棺定論,人也早已砍了頭。而且就算他是被冤枉的又怎麼樣?擺明了是皇帝要殺他,否則只憑劉太師,怎能告得倒掌管兵馬大權的齊大將軍?而齊振海的部屬更是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此時軍職空虛,做為並非齊振海一系的鄭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