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姜揚打斷,“這杯酒,我是應當喝的,大恩大德,我敬你們三人!”
高長卿將酒爵遞給他,肅然起身,為他祝酒。高妍和高欒每人分得一杯果酒,從旁助興。“那我先乾為敬。”姜揚不疑有他,舉起酒爵,一飲而盡。高長卿掩著大袖,一邊喝酒,一邊眼看他喉頭一滾,遂詭笑了一聲。高妍坐在他身側,沒有察覺,但高欒就站在他對面,看到那電光石火的一笑,不由側目,偷偷看了眼姜揚放下的酒爵。這時候高妍已經飲畢,扶著額頭面露不愉:“這酒勁,有些太大了……”
高長卿溫柔道:“阿姊胡說些什麼,明明是果酒。”說著拉上高欒,“揚哥,我去為你準備明日的行李。”
姜揚道了句有勞,回頭看到高妍想起身,卻起不來,笑道:“阿姊玉貴身嬌,酒量不好啊。”
高妍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想說話卻太過困頓,往酒案上一趴便睡了過去。姜揚一愣,推推她:“阿姊?阿姊?”見她已經睡熟了,苦兮兮地貼著車壁端坐著,想叫人又沒有人搭理,只盼望那兩人可以早點回來。
高欒被哥哥一拉出車外就發難:“哥哥在酒裡放了什麼東西?”
高長卿現下怒火漸消,挑著眉毛“哦”了一聲:“你又知道了?”
高欒撓頭,一臉悲苦:“沒辦法,聰明過頭……說多了都是淚啊。”被高長卿吃了個後撲。小少年深一腳淺一腳跟在哥哥身邊,“哥,我還是不明白,他都認你做了義兄弟,你還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呢?非得將姐姐嫁予他麼?”
高長卿冷笑:“情義千斤,不如胸脯四兩,能寫進宗譜的才是一家人,明白麼?萍水相逢,投緣結義,那都是江湖草莽的把戲,算不得數。今日他覺得你好,明日若是他覺得你不好了呢?親兄弟尚且明算賬,何況是義兄弟!”
“若真是覺得你不好,縱是我們姐夫,也沒有用場。古往今來,嫁女兒能派上用場的,沒見多少啊。”小少年攤著手,很是老成地搖搖頭,一副好沒辦法的模樣,把高長卿逗樂了。“姐夫當然也是不作數的。但是,若是外甥,那就有用場了。”高長卿握手成拳。
高欒何等聰明,眼珠子一打轉,便猜了個□不離十。“能讓哥哥說出父死子繼這種話的,恐怕身份貴不可言,但是哥哥真的不再考慮一下麼?阿姊為燕公子守身十年,這份情意即使你我不能感同身受,恐怕也不是如哥哥所想,是可以被貳嫁輕易阻斷的。哥哥可以解一時燃眉之急,卻會為以後埋下禍根,我覺得應該慎重地考慮這件事情。何況阿姊與我們一母同胞,對我來說又如同母親一樣,我實在不忍心看她為情所苦,要永遠面對一個並不心儀的男人。”
高長卿道:“情愛是件十分奢侈的事情,若是你我庸庸碌碌永世不得出頭,阿姊即使嫁去燕家也是受人排擠的妾媵,到時候恐怕會更加埋怨你我。女人常常會被陪伴在身邊的男人吸引,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她現在痛一時,以後便可以清貴一世。這件事就說到這裡吧。”
高欒沉默,嘆了口氣,剛想與他挑明姜揚的身份,東面山路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起初是平地起驚雷,後來轟轟隆隆連綿不絕。高欒跳將起來:“哎呀,不好不好,又坍了!”
高長卿“哦”了一聲,尾音上揚:“好啊!”
“不好!”高欒攀住他的手,“哥哥!今夜彭蠡沒有回營,他帶著軍士還有家奴在山路上清理路障!他們若是都埋在了底下,我們……我們還有什麼人可以倚靠呢!”
高長卿一看,營地裡果然空空蕩蕩,人比鍋少,這才想起這碼事。但回頭一想,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今天一整天都沒有下雨,怎麼會突然坍圮?”說完瞳仁一縮,拉過高欒推上一匹好馬,“你走小路,去山谷裡看看,千萬不要害怕。此非天災,恐是人禍,若是遇人盤查,萬事只道不知。”
“哥哥!”高欒不肯放手,“哥哥姐姐怎麼辦!”
“有我在,不必擔心。”
“若是人禍,是衝著他來的吧!”高欒大哭,“哥哥不如棄他而走,我們全家可以保全!”
高長卿狠了狠心,掙脫了他,拿起馬鞭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只保全,是沒有用的……你快走!若是還有旁的出路,說不定能搬來救兵!”
高欒哇哇大哭著,不多時連同那匹馬一道消失在夜色中。高長卿轉身,將營地裡僅有的幾個人彙集起來:“今夜都穿起甲冑,不要睡了!”
營地裡還留了五個騎兵,此時也覺察到山道上的動靜,問高長卿借人:“我們的兄弟都在山腳下,不知道有沒有性命之憂,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