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約了人。他前往已被定下的雅室,對站在視窗看著流水的背影伏地大拜:“參見王媯。”
高妍轉身將他扶起來:“沒有外人。這裡都是我的心腹。正好我也有事與你商量。”
高長卿長久不見她,一時間促狹地按在她的腹上笑道:“我的小侄兒可還好?”
高妍蹙眉。“就是這件事,最近讓我寢食難安。你也知道,這個孩子不是姜家的。”
“這有什麼關係。”高長卿笑了一聲,“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過他隨即嘆了口氣,“都說同姓不親,要是這孩子是個痴兒,這可不太好辦。”
高妍一會兒才聽懂,不由得漲紅了臉,“你在胡說些什麼!那晚高盾沒有得逞!這孩子……這孩子是你燕哥的!”
“燕達?”高長卿倒吃了一驚,臉上流露出吞了蒼蠅的神情,“原來你早非完璧之身。我倒想他怎麼來平林來得那麼勤快。”
“所以我才想來找你商量……”高妍嘆氣,“萬一這個孩子生下來不像姜揚,可是會露陷的。到時候我們都難逃欺君之罪。”
“這有什麼?”高長卿不以為然,“生下來的孩子,還真能認出是誰的種?就算長得不像也無所謂,我看揚哥根本不在乎。”
高妍責備地望著他:“你跟君侯到底是不是那種關係?你想清楚了麼?!”
高長卿哎呀一聲掙開她的手,按住他的肩膀:“阿姊,你竟喜歡管這些有的沒的!你聽著,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趕緊把這個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來。就算你沒有孩子,我都打算宮外抱一個進去了!太后囂張,揚哥勢單力孤,公卿世家對他離心離德。我一時間沒有辦法幫他除掉所有有可能繼承王位的姜家人,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你身上。一旦你有個兒子,他就是太子!這一來,揚哥這一脈的地位也就穩固了,在繼承的順序上,尤在那幾個姓姜的之上。現在我們高家全靠他的寵愛支撐著,哪天他要真出了什麼意外,我們也能憑藉這個孩子保護自己。”
“我知道。”高妍懊惱地推開他,“這個道理我懂。我只是忐忑不安。自從姜歇逼宮以來,太后對我屢有怨言,屢次勸說姜揚廢掉我,迎娶齊國的女子。我怕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更怕這個孩子難以順利生產。現在你不在我身邊,我很害怕。”
“你不要擔心,君侯會保護你的。”高長卿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有些酸溜溜的。高妍瞟他一眼,冷哼一聲,“我沒有辦法指望他。他現在有了寵愛的女子。”
高長卿如遭雷擊:“什、什麼?!”
高妍嘆了口氣:“所以阿姊一直在提醒你。這幾日,君侯臨幸一位舞姬,對她很是寵愛,同進同出,似乎還要將她立為夫人。君侯他坐擁六宮,可以挑揀的太多,你又是個男子……”
高長卿乾笑了一聲,扶著案桌坐下,心裡慌亂。他強壓下手足無措:“阿姊在說些什麼,我來找你又不是為了聽這些……我是有正事要與你交代。這幾日景氏家主失蹤,我看景家上下都做好了殯葬的準備,希望阿姊勸說君侯改立景家世子。景氏欺壓我最甚,還對君侯圖謀不軌,應當削弱他。景成是個老成穩重的人,有點能耐,把景氏交到他手裡,我不好下手。”
高妍應了一聲,飲了一口茶水,“是你做的吧。”
“……阿、阿姊!”
“不用瞞我,我們是自家人,阿姊又不會害你。”高妍淡笑,“我還不瞭解你麼?手腳做得可乾淨麼?不要被他們看出端倪。畢竟現在景家還人多勢眾。”
高長卿只好坦白了當晚的事,並將景榮的話交代給高妍。高妍也認為是無稽之談:“裡通外國意欲謀反?這種流言真是笑話。這是公室的大忌,若真有此事,巴不得嚷嚷得六國皆知,何必遮掩?”高妍蹙著長眉,“我看這口風,倒極有可能是公室放出的,也許是我高氏樹大招風,引起姜氏的猜忌。若真是如此,我們到底該不該查下去?”
“查!不能讓父親死得不明不白!”高長卿摔杯,眼神陰冷,“若這是公室所為,即使是君侯,我也不會放過!”
高妍打量著他,然後輕笑了一聲。“田獵那天晚上,我去了涑水河谷的獵屋,尋到了這個,你看看有沒有印象。”高長卿接過那半張紙片,端詳了片刻,“這有什麼。大概是父親生前做的安排,將那獵屋送給了一位遠房親戚,阿姊你想得太多了。吶,連字都看不清了。”他想了想,“誒,說不定父親在哪裡都放了一封信,回去找找?”
高妍笑他想太多了,看看時辰不早,便斂踞離開。高長卿等她一走就收斂了笑意,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