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城,夏彥自然也跟著回去。
當夏彥看到久違了的京城繁華,他不由得紅了眼──他有十年沒有回來了呀!
夏灝趁機將夏彥擁入懷中,輕撫他的後頸以示安慰。
“灝兒……我好想建興……”
夏彥將臉埋在夏灝懷中低聲哭泣,他離開這裡十年了──十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
建興留給夏彥並非都是心痠痛苦的記憶,在這裡,夏彥和青荷常常悠閒地坐在坐凳欄杆上數著天空的雲朵,那時候沒有皇子和宮女,只有兩個相依為命的人;他們會在雨天的時候伸出雙手去捧接屋簷上低落的雨水,會在連綿的陰雨天裡做一個掃晴娘掛上走廊,會在春天的池塘裡尋找小蝌蚪,會採摘水中的蓮藕為自己做一頓小小的美食,還會在祭祀的日子裡對著皇後陵寢的方向祭拜,青荷會說起皇後當年的音容笑貌,夏彥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卻從青荷的述說裡找到那個高貴典雅的母後。
青荷說:“殿下是遊皇後的兒子,殿下比任何人都優秀。”
夏彥記著,記著自己的母親是那個母儀天下的女人,他記著,一直記著,記著要求自己想母後一樣高貴──發自內心的高貴。
凱旋的軍隊從皇家陵寢前的大道走過,這是大康歷來的規矩。
這也是夏彥第一次清楚地看到母後的陵墓。
夏彥眼眶一紅,眼淚噙不住了,簌簌地落了下來。
夏灝被嚇到了,慌忙抱住夏彥為他擦拭眼淚,關切問道:“怎麼了,彥哥哥,你怎麼了?”
夏彥抹著眼淚,嗚咽道:“我……我從懂事起,就沒有祭拜過我的母後……我第一次看到母後的陵寢……我……我想母後了……”
夏彥的思念卻不是夏灝能體會的。
夏灝嘆了一口氣,將夏彥抱得更緊,“彥哥哥,等忙過了這一段,我帶你去遊皇後的墓前祭拜好嗎?”
夏彥驚訝地抬頭:“可、可以嗎?”
夏灝微微一笑,寬慰道:“當然可以。只是你現在的身份已是個死人,此次用蘇清將你換回我也沒有和父皇說,所以到時候你只能扮作我的貼身太監進去。彥哥哥,別介意好嗎?”
夏彥激動地連連搖頭:“我不介意!我不介意!只要、只要能進去,怎麼都好!”
“嗯,那把眼淚擦擦。”夏灝拭去夏彥眼角的淚光,調侃道,“彥哥哥,你可是我哥哥呢,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哭起來可不好看呢。”
夏彥羞紅了臉,啜啜說不出話來。
夏彥回京後被安置在天寶王府,進了王府,聽管家介紹,夏彥才知道夏灝如今已有一妻一妾,正妻乃是朝中重臣之女,這場婚事有聯姻的性質,而妾室則是蓉貴嬪身邊的的宮女,夏灝一晌貪歡竟讓她懷了孩子,正巧夏灝的正妻結婚三年始終未有生育,故而蓉貴嬪便做主將那宮女指給了夏灝,如今那孩子已經半歲了。
夏彥並沒能見到弟弟的家人,他所居住的小院和那些妻妾們分隔了很遠。管家似乎是怕夏彥不舒服,半是解釋地說:“彥公子您的身份不宜暴露,女人們話多,莫要讓他們擾了您的清靜。”
其實夏彥並沒有多做他想,聽了也不過微微一笑,順從地接受了管家的安排。
進了小院,稍作安頓後,夏彥忍不住問許晨:“許侍衛,那我現在在這裡……大家都不知道是嗎?”
許晨明白夏彥所指的“自己”是什麼意思,答道:“是。大家都以為你已經死了,這次王爺北上,大家只知道他攻下賀安替平湖解圍,卻不知道他俘虜的蘇清,所以用蘇清將您喚回一事除了軍中的心腹也沒有其他人知道。”
“啊?那、那……那灝兒他……這樣做沒關係嗎?”
許晨道:“彥公子不必擔心,王爺和蘇清有過承諾,此番蘇清停戰就是踐約之舉。”
“可是……”
夏彥遲疑著沒將心中的話問出來,他想問,蘇清承諾停戰,那麼夏灝承諾了什麼?
面對夏彥的欲言又止,許晨卻沒有再解釋什麼。
當晚夏灝留在宮中沒有回來,聽說夏灝和皇帝感情篤厚,每次歸朝都要在宮裡和皇帝相伴好幾天──說起來,以前皇帝就寵夏灝。
夏彥一個人留在王府裡有些忐忑,怕被人發現,卻又想出去走走,要知他十年不曾回家,甚至於,打從他懂事起他就沒能認真地看過自己的家鄉。
夏彥有些心酸,夜深人靜時又不由得想起韓式希。這次蘇康議和,不知道韓式希會不會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