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放在心上。身為兒女,卻只想得到自己,還覺得自己受了委屈覺得可憐,怎麼想得到,父母的心裡裝了多少東西,一件件全都是為了我們?
“先帝下過的旨意,朕不能動,不過朕還能賜給你一道旨。”
我連謝恩都忘了,就像五年前那個雷雨之夜,父皇嘆氣點頭說答應幫我的時候,在最絕望的時刻被這完全不敢相信的運氣給擊倒,什麼反應都做不了。我心裡藏著事情,我放不下離仲,可是回宮之後我就沒了再來求父皇的念頭,我不忍心還來使早生華髮的父皇煩心。可是父皇居然看出來了,他給了一道聖旨,金口玉言,就把五年來的噩夢給抹平了!
——五年來我就沒有真正安心過,到今年還時不時會被嚇醒。
好像還是在五年前,百花爛漫的春天,皇祖父賜宴御花園。滿園都是躊躇滿志的舉子們,他們都心知這宴席是為了什麼,每個人都竭力表現得最好,好到能被那傳說中的公主一眼看中。只有離仲,我的離仲,依然是那麼從容淡然,人群中最耀眼的那個就是他。
琇眉在我身邊看了半天,指著他問我,他是誰。我心裡一半高興一半難受,我告訴琇眉,那人是誰,很好很好好得不得了,她看中他就是對了,眼光再好不過。
我知道只要琇眉決定下來,今年的新科狀元和駙馬,都會是他的。我那個時候滿心都是為了他而生出的歡喜,還有傷心,他就要從我的大哥變成我的妹夫了,以後我再不能巴著他要他陪我喝酒說話看花賞月要他舞劍給我看,我不能再沒皮沒臉一天到晚跟著他插科打諢討他歡心,不能再那麼偷偷摸摸或者藉著各種機會盯著他不放了,他不是我的。我的夢裡全是他,全是變成我的他,可是我還剋制得住,還能知道自己不能夠發瘋,我只能那麼躲著,隔得老遠老遠看他,在琇眉在每個人面前把他誇得花一樣。我說這人是我宮外認得的,什麼都好,文武雙全,說他仗義疏財光明磊落,百裡挑一人中龍鳳,兵法武功都是精通,又滿腔的熱血豪氣,是棟樑是人才。
我翻來倒去地說了一遍一遍,心裡開滿不能為人所知的細微的歡喜又酸楚的小花,有些東西在心裡盛不住,簡直都快滿出來。可是我不知道皇祖父是哪裡看出的跡象,肯定是我害了他,我的態度這麼明顯,引起了皇祖父的注意。是我害了他!
我那個時候還滿腦子都是他,傻得什麼都不知道,直到我看見皇祖父的眼睛,那冷酷的帝王的眼睛,就算是在病中,也還是冷冰冰的血裡浸泡久了,毫無溫度可言,逼得人窒息。它就那麼冰冷陰鷙地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禿鷹盯上了將死的獵物。皇祖父身邊的大太監跟我打著官腔,可是那尖利陰柔的嗓子裡全滿是殺氣。我被嚇壞了,完全失去了頭緒,我把所有的手指都咬得鮮血淋漓,然後跪在父皇面前把頭磕破。我求他,我也只能求他,那個時候我不過太子東宮裡的毫無實權的皇孫而已,我沒有辦法在皇祖父的絕對權力下做任何事。
那個晚上我求父皇救離仲,求他成全我,我說我喜歡離仲喜歡到已經不能沒了他,他就是我的骨我的血,他不在我也活不了,我要離仲我只要他!
父皇聽我說完了所有的事情,他知道這事為難,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在皇祖父手下保住離仲。我就一直跪,一直磕頭,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哪裡都是絕望,完全沒有路可以走。皇祖父要殺了離仲,甚至他的家人,所有姓離的都逃不過。這都是我帶來的,我惹的禍。
終於父皇點頭了,他答應為我斡旋,可是新的路也是絕路,然而看上去我還是有得選,我說好,就這樣,只要他在我身邊我什麼都願意做。
“只怕日後你會後悔。雁兒,你還小,不懂這世間有許多事,是生死都坳不過去的。人心這東西,永遠都不是這麼簡單。”
我說,我不後悔,死都不會。
然後我有幸得到了皇祖父的一道口諭,一壺乾坤鴛鴦壺。
我告訴琇眉那人歸我了,讓她另外再選一個。我把他的卷子換走,讓他名落孫山,只能去即安那個小地方困著。然後我在那大太監的監視下,把鴛鴦壺裡的毒酒倒出來,他一杯我一杯,騙離仲喝下去,讓他被低眉的解藥給控制住,七天得服一粒,他就跑不了。我還把離家老爺子和他其他的親人都接進了京軟禁起來,不許他見,這樣他就更不敢妄動。我還放不下心,給他下了繞指柔,把他畢生辛苦練出來的武功給廢了。
這些事情我做得特別利落乾淨,就怕晚了一步,皇祖父那陰冷深沉的眼會再一次投射到離仲他身上,怕皇祖父會收回讓父皇全權處置的口諭,怕我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