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金柝再鳴,凌玉城推案而起:“今天就到這裡。回去以後,一人寫一篇心得,後日晚飯之前上交。解散!”
“是!”
一片整整齊齊的腳步聲響起,片刻之後,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大帳已經空空蕩蕩。除了凌玉城的隨身護衛不動,就只有哥舒夜站在原地,望著凌玉城欲言又止。
“將軍?”
“哦,”被這麼一叫,羽林將軍似乎瞬間下定了決心,舉步轉身,落後凌玉城半步一起向外走去,“大人,這幾天怕是要起白毛風,大人安營紮寨時還請當心,暫時莫派遊騎出去巡邏了。”
……就這麼一句話值得他這副臉色?凌玉城暗暗納罕,臉上神色還是波瀾不驚,點頭致謝:“多謝將軍提醒。”侍衛當先打起帳簾,兩人一前一後出外,火把簇擁中迤邐而去,直到羽林衛營盤才分道而行。
一過羽林衛駐地,巍然聳立的金頂大帳便佔滿了整個視野。和方才的人聲鼎沸不同,此時絲竹聲遠、燈火漸稀,帳中貴胄們多半都已經擁著美女去自己的寢帳風流快活。凌玉城遠遠看了一眼,催馬繼續前行,眼看著再走幾步就能繞過大帳,前導的護衛卻毫無徵兆地勒住了馬匹。
“怎麼了?”
“大人……”回過頭來的侍衛神色奇異,一邊回話,一邊已經在圈轉馬匹,似乎本能地想要攔住他的馬頭。凌玉城微有些不解,朝他擺了下手示意讓開,自己催馬上前,舉目遙望。
遠處,金吾衛團團拱護中,穿著奚族服色計程車卒手執火把,一條火龍直通向皇帝寢帳。帳門早已高高掀起,豔色裙裾恰恰消失在門口,驚鴻一瞥間,正看見火光下七彩流離,分明是女子頭上華麗的珠寶微微跳蕩。
先前羽林將軍想說卻沒能說的,他終於知道是什麼了。
“……看來陛下正在見人。”眾目睽睽之下,凌玉城扭頭看著身邊圍成一圈的護衛們,若無其事地一扯馬韁。戰馬微微嘶鳴,隨著他的動作轉過了一個微妙的弧度:“先回去吧。”
馬隊擦著金頂大帳的臺基拐了個彎,悄無聲息地沒入黑暗中。一路上眾人默默無言,寒風捲過,冰雪在馬蹄下沙沙飛濺,暗紅色的濃雲低得彷彿要壓到人頭上。凌玉城仰頭望了望無月無星的天幕,深深吸了口有些憋悶的冰冷空氣,點頭道:“怪不得羽林將軍先前提起,這幾天要起白毛風,這天看來的確像是在釀雪的樣子。傳令下去,明天起,不必派遊騎出外巡哨。還有……”
驟雨一般的馬蹄聲打斷了他的話。一騎快馬從金吾衛駐地門口飛奔過來,騎士勒定馬韁,隔著兩個衛士向凌玉城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去:“陛下吩咐,大人一回來就請進帳議事。”
現在就去?火光下飄飛的裙裾在腦海裡一掠而過,凌玉城暗暗詫異,當著傳令騎士的面,卻是毫不遲疑地調轉馬頭:“臣遵旨。”一磕馬腹,戰馬縱開四蹄,在護衛們複雜的目光中撥剌剌奔了出去。
在寢帳門口下馬,凌玉城大踏步進帳,第一眼就看見元紹高坐正中,奚王畢恭畢敬地陪坐在下首,之前席上敬酒的那個紅衣女子換了一襲綵衣,滿頭珠翠,低頭立在奚王背後,遠遠地就覺得粉膩脂香撲鼻而來。
原來他剛才只看到了後半截……眼角餘光在帳內一掃,凌玉城一時竟是啞然失笑。
“臣參見陛下——”不等他行下禮去,元紹已經抬手虛扶了一把:“回來了?過來坐。”等他在身邊坐定,元紹抬手示意侍從上茶,這才扭頭對下方一揚臉:“卿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奚王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他怎麼就想起把自家女兒送上去了呢?他怎麼就覺得宮裡沒有妃嬪自家女兒更容易上位呢?他怎麼就想出來讓自家女兒在大宴上給陛下敬酒呢?他怎麼明明看見皇后坐在上面還讓女兒上去了呢?
……閨女,要你去伺候陛下,不是要你去勾搭皇后啊!
偏偏剛才揹著人逼問他那個寶貝閨女,小姑娘硬是咬緊牙關,一個字都不肯說,問得急了,索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容易威脅利誘地把人搞定,重勻脂粉,再整妝容,帶到陛下寢帳的時候已經大半個時辰過去了——咱偷個皇后不在的空兒過來容易嘛!
得,進來行完禮,還沒來得及說到正題,正主兒回來了。
帳裡雖然點著幾個火盆,也實在說不上熱,奚王的額頭卻沒一會兒就沁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偷偷往上覷了一眼,想從陛下的臉色上得到點兒提示,卻不意看到皇后眼裡閃過一道冷光——糟了!當著皇后的面送美女給陛下,這個……別這邊沒討好成,那邊已經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