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阮君烈冥思苦想。
正在此時,衛兵跑來,稟報道:“長官,有客人上門。”
阮君烈扭過頭,問:“是誰?”
衛兵趨前一步,說:“是船總,帶了個壯漢,還有個半大的小子。”
阮君烈聽了,琢磨不出來意。恰好他要找船總。裝甲車已經全部從旱路運來,分列在鎮外。等葉鴻生回來,阮君烈要依據最新的戰略部署,將軍隊安排到沿江地帶。軍用船隻還在南京附近運兵,任務較重,阮君烈手裡沒有船。
阮君烈站起來,說:“快請他進來!”
阮君烈吩咐廚房端些瓜果出來,自己整理裝束,將鑲著金邊的帽徽抹了一下,把軍帽端正地戴到頭上,出門迎客。阮君烈走到二門,就見船總穿了件短褂,跨進門裡,身後跟了一個黑膚男子,長得寬肩猿臂,看起來是個走南闖北的好漢。他走進門後,臉上羞答答的,手上提了一隻嫩雞,懷裡抱了一罈子酒,後面跟著一個半大的胖小子。胖小子頸子上掛了一個銀鎖子。
船總進門口,躬身說了一句:“長官!這幾日還好嗎?”
阮君烈應了一句,請他們進門坐。
一行人進門口後,黑漢將嫩雞和酒罈子交給衛兵,牽住胖小子,帶他往門裡走。胖小子左顧右盼,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阮君烈引他們在後院坐下,黑漢坐在船總手邊,胖小子坐在最末位。
廚子捧了兩盤瓜果出來,放到他們父子與船總跟前。
天氣熱,當爹的便挑了塊西瓜,送給兒子。胖小子拿手捧著瓜,呱嗒呱嗒地吃,鼓起兩團肉呼呼的腮。見他吃得歡騰,阮君烈忍不住看他一眼。這少年十三四歲,長得圓頭圓腦,發育得圓潤結實,一件棉布短褂差點被他撐裂了。
世道不好,胃口好也是好事。阮君烈笑笑,轉臉對著船總。
船總說道:“長官,忙不忙?”
阮君烈靠在椅背上,笑道:“不忙,正想找你說話。”
船總將自己帶的紙筒拿在手上,說:“長官,我們是村野人,不識貨。借你的慧眼,看看這兩張字畫是不是真的。”
阮君烈哦了一聲,頗有興味地看他展開了一副畫卷。
船總說明一番。如今外頭兵荒馬亂,政府擬發金圓券,他覺得不大便當,想把手裡的積蓄換成金銀。漂在水上的人沒讀過幾本詩書,也仰慕風雅,曾經從城裡的古董老闆那裡買了幾張字畫,玩賞畫裡的景緻。到這緊要關頭,他也玩賞不起,準備賣了。只是他當時乘興買來,全然不知真假,如今也不知能典賣多少錢。
船總苦想一番,認為阮君烈是見過世面的大人物。他必然知道真偽。船總便把字畫揣在懷中,帶來求教。至於黑漢與胖小子,又是另一樁買賣,他暫時未提。阮君烈也沒問。
阮君烈撐著腮,看他站起來,將畫卷展開來。
一副春日浣紗圖,青山碧水之間,有一個粉面桃腮的美女正在溪邊浣紗。上面提了兩句詩,寫得龍飛鳳舞。阮君烈仔細辨認一番,明白畫的是西施。畫上落了老大兩個硃紅的印章作款。船總說:“這是文徽明的畫。”
阮君烈條件反射地皺起眉頭,看著這幅出處可疑的名跡。他在書畫方面沒有什麼造詣,但是他用後腦勺也能斷定——這幅畫跟文徽明關係不大,年歲大概跟自己差不多。不曉得出自哪個落魄畫匠之手。
阮君烈堅決地搖頭。
船總惋惜地嘆一口氣,把這幅畫擱到一邊,又將另一幅扇面圖展開。
這是一副小小的淡墨山水,筆觸細膩,佈局疏朗有致。樹木細秀,山峰上飄動著一抹煙霞,如煙如霧。船總問:“這是不是唐伯虎的畫?”
阮君烈站起來,仔細端詳。
這一副山水圖符合文人情趣,看起來很高雅。阮君烈在心中回憶曾見過的唐寅真跡,覺得有幾分相似,但是不敢確定。他自己並不會畫畫,也不懂書畫,不好妄下斷語。
阮君烈坐下來,對船總說:“這幅倒是不錯,應該值些錢。我也不知是真是假,等賓卿回來,讓他給你看看。”
船總收起小畫,介面道:“葉參謀還懂這個?沒聽他提起過。”
阮君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驕傲地說:“當然,他喜歡讀書,懂得多。”
船總聽了,對葉鴻生讚不絕口。
阮君烈心花怒放,自個受用。
船總說:“葉參謀今兒不在,去哪裡了?”
阮君烈隨口應道:“他去開會。等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