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走?”
“不,我不會走啊。”微微笑起來,凌川清亮漆黑的眸子直視著他深沉隱忍的目光:“我還在香港,只是可能大家見面的機會,不會太多而已。……”
“我是說,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一點點餘地?”秦風揚溫和地看著他,不捨得移開一刻目光。
垂下眼簾,凌川沉默望著窗外一顆高大的樹木下圓形的陰影,半晌淡然開口:“你知道我被你囚禁在那家醫院裡三個月,我想的最多的是什麼?我一遍遍對著黑漆漆的病房發誓,出去以後,我要忘了你。”
“就算現在,證明我的做法是正確的?”
“沒有什麼是真正完全的正確。”微微蹙眉,凌川困惑地看著他:“標準只在一線人心之間。”
“這樣說也許太霸道太可笑。”秦風揚溫和道:“可我仍然要說,正確與否,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做的一切,只因為——我愛你。”
“風揚,你知道的,以愛之名,不是無視別人自由意願的好理由。”
“你說的對,——那的確不是好藉口。”靜靜點頭,秦風揚表示同意:“那麼它能不能成為成為你妥協一點點的理由?”
沉默了很久,凌川黑漆漆的眼睛中浮現了茫然:“秦風揚,你真的認為,我們這樣的人,配擁有幸福嗎??”
“為什麼不配?”
“風揚,你親口說過你買兇殺過人。……你沒有說為什麼,不代表我猜不出。”凌川痛楚地望著他:“我也一樣,我親手,把利刃送進了馮琛的胸膛。你認為,經過這四年多的事,我們還配得上在陽光下擁有最終幸福的權利?”
目光變得幽深,秦風揚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還有,就是我對你的感情。知道嗎?——我最開始和你在一起時,雖然沒想過永遠這個字樣,但我心裡,從沒猶豫過,掙扎過。後來我聽到吳非說你就是那晚那個人,我曾經……恨不得親手殺了你。可是後來……”苦笑著,凌川的眼光有點茫然:“在馮琛那裡看到那盤錄影,我錯以為你是完全無辜的,所有人都錯怪了你。那時候,我曾經又恨不得殺了我自己。直到落在馮琛手裡,他才慢慢告訴我那晚所有的過程。”
“……所以?”秦風揚的目光越來越幽冷。
“所以——,我對你的感情,早已天翻地覆了幾個輪迴,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所以,你說怪我強迫你治病才要離開,是藉口。”冷靜地揭穿他,秦風揚頷首:“你過不了自己那一關,你也不能徹底放下凌雲的事情。所以,你用放棄幸福懲罰我和你自己。”
“……”靜靜望著他,凌川眼中是不再掩飾的不捨和留戀:“是。秦風揚,是的。”
沉默了不知多久,慢慢拉開兩人原本親近的距離,秦風揚安然點頭:“好,我放開你。我徹底地,放開你。”
窒了一窒,凌川有些愕然。不用強迫的武力,不再抵死地糾纏?就這樣,他在這個時刻肯瀟灑地放開自己?……
似乎看出他的困惑,秦風揚看著他,澀然一笑:“對於凌雲,我已經沒辦法作任何補救,他也不稀罕,對不對?”
頓了頓,他嘴角浮起一個傲然的微笑:“而現在,如果我再一定要你回到我身邊,那麼我所做的一切,豈非真的成了想霸佔和享用你的身體?……”
探過身體,他握住凌川在冷氣裡有點冰涼的手:“凌川,知道剛才看著你在馬路邊向一個女孩子微笑問路,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微微嘆息:“我忽然覺得,能看到你在陽光下微笑,上蒼已經聽到了我的祈禱。所以,我不敢再強迫你,我怕上天怪我太貪心,把我看到的再收回去。”
“風揚,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所以——也請你為我,保重自己。”直視秦風揚,凌川那悠悠浮現的俊美笑容,是秦風揚腦海裡最憂傷的一個記憶。
“凌川,假如真的一定要結束,這一次,換我放慢腳步,等你。”丟下這輕輕一句,他起身居高臨下地深深看著凌川抬起頭,兩人複雜的眼光在清冷的空氣相遇,各自帶著火花暗閃。
自嘲地先移開了眼睛,秦風揚拿過風衣,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凌川的視線。
默然望著那熟悉的、在這兩年夢中反覆出現過無數次的挺拔身影終於遠去,凌川一直挺立地近乎僵直的脊樑,慢慢頹然放鬆下去。……
伸直了筆直的長腿,凌川微笑著喝下了手中最後一口咖啡,——苦澀之極。
靜靜地,握住秦風揚留下的那杯冰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