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嶽是不會背叛他的,以前不會,現在就更加不會。
可心頭那隱隱不散的陰鬱,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鄭相離去後,楚梟與太子一起用了午膳,兩父子玩玩鬧鬧了一陣後才開始午眠。楚梟心裡頭有事,可自己又不說出是什麼事,輾轉反側了好一陣,終究是輸給了自己的煩躁,翻身而起,將阿烏喚到床前。
“ 你立刻去查查,潛王的祭日。”
阿烏腦子不光靈光,而且記憶力非凡,身為一個能幹的大內總管,他總是能夠在最短時間內,回答皇帝忽如其來的問題,“ 回陛下,潛王的祭日就在二月初八。”
這個回答讓楚梟微地一怔:“ 那豈不是……”
“ 就是在後天。”
室內明明暖如春,楚梟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蟬,要是換作未離魂前,他一定不會將這些日子放在心裡頭,可自從回魂後,他就再也不能將這些離奇古怪的事當作笑話來對待了。
楚梟立刻吩咐:“ 好,那天朕要去潛王陵墓,你去準備一下。”
“ 陛下可要喧禮部尚書?”
阿烏為難的想,只有這短短的時間,禮部的大人得多倉促啊。
幸好楚梟不想勞師動眾,“ 不,就帶幾個侍衛就好,不要讓其他人發現。”
兩日後,京城邊郊。
在人跡稀少的石路上,一主一僕的身影被陽光拖拉得長長的,楚梟此刻做尋常男子打扮,黑袍廣袖,斜襟腰緊,此刻正步速緩慢的掃視著沿途風景。
路寬而潔淨,仰頭看去,那隱隱可見的陵墓也造的大氣威嚴,楚梟便道:“ 這兒弄得很不錯,看得出是下了心思的,要賞。”
阿烏記下,“ 奴才回去就辦。”
楚梟是第一次來這兒,他從不會像以前的皇帝,一旦坐穩位置就將對手貶低的一無是處。
他尊重曾經的敵人,就是尊重過去的自己,能配做他楚梟的敵手的人,那也必是難得一見的人物。
所以當年楚梟就下了命令,楚潛的陵墓是要按照最高規格來建造的,陪葬的東西一樣不能少,他楚家的人,就算是輸,也是輸得光彩。
阿烏拿出傘遮在楚梟頭頂,看看這天色,提醒道:“ 陛下啊,奴才看這估計是要小雨了,您看怎麼辦呢?要不明日再來?”
楚梟往臺階上走,“ 你當朕沒淋過雨麼,來都來了難不成白跑一趟,對了,你就在這兒等朕,朕自己上去。”
走到階梯盡頭,還有一段平直的大道,楚梟不覺得累,山腰的空氣比宮中清新許多,一路走來讓人神清氣爽,胸腔間廢氣一掃而光。
步入陵園裡,楚梟還沒走幾步,就輕訝一聲,停住了腳步。
在不遠處的墓碑前正跪著一人,素衣袍子,背影挺拔,除了是楚嶽不再做他想。
心頭那股陰鬱如同山峰邊的濃霧,經年不散,在見到青年的一刻,瞬間就淹過自己理智的封頂。
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麼,青年來祭拜自己的親哥,多麼的合情合理——
是的,自己根本沒必要心慌。
楚梟整頓了自己的心緒,大步走過去,跪在那裡的青年警覺轉身,在看清是楚梟後眸裡閃過訝異,立刻起身,不曉得是不是跪久了的緣故,腿都在微微發顫。
“ 皇兄,您今天……怎麼也來這兒了。”
以前跟在他後頭的少年,個頭比他還高了,楚梟還來不及追溯過去,視線就被青年後頭,那幾個醒目的大字給怔住了。
潛王楚潛之墓。
這幾個大字猶如用鮮血刻成一樣,讓楚梟瞬間紅了眼。
楚嶽大膽往前走了一步,兩人相隔一個手臂的距離,關心則亂,青年這個時候的臉色也很不好,溫聲道:“ 皇兄,您是不是哪裡不適?沒有其他人陪您一起來麼?”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楚嶽,他怎麼現在才發現,這兩兄弟其實是多麼的相似呢,同樣的英俊逼人,同樣的風度翩翩,那眉梢間偶爾露出的神色也是如此相似。
這種相似讓楚梟立刻覺得沒法接受了,他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如果他是楚嶽,如果是他揹負了弒兄的惡名,會怎麼樣。
會不會怨恨他……這個始作俑者。
他艱難開口,卻發現自己嗓子都乾啞了,“ 你是不是恨朕?你——怨不怨朕?”
楚嶽一時間沒明白過來,他察覺到楚梟的異常,心慌意亂的: “ 您說什麼?我……恨您做什麼?”
這是一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