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趙佑望過來,雨水順著他的額髮流淌,剎那間,趙佑看不懂他的眼神,那麼複雜深沉,似期盼,似憂心,又似絕望。
難道,他以為陳奕誠是在自己的授意下帶人埋伏在此?
趙佑張了張嘴,終是忍著,他這麼以為也好,他們之間,本就不需要解釋什麼,該怎樣就怎樣吧。
“好了,你們都退下。”他朝那隊侍衛擺手。
侍衛朝陳奕誠瞥了一眼,動作猶豫。
“陛下!”陳奕誠急促一聲,狠狠瞪了秦衝一眼,那目光好似一柄利刃,要將他千刀萬剮,側頭過來,望向趙佑的眼神卻是幽光跳躍,似憂似慍,壓低了聲音,他到:“聰明如你,難道又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昏了頭?”
趙佑沒有吭聲,而是看著雨中之人,他的臉龐在雨水沖刷下猶如雕塑,儘管周身濡溼,卻無損那份俊秀儒雅,近乎完美。
這樣的一名男子,為何要生在他的仇敵之家?為何卻是秦業的親手弟弟?
“還需要朕說第二遍嗎——”他閉了閉眼,復又睜開,眼底是一片淡漠寒涼,“朕說,讓他走!走啊!”
侍衛們不再遲疑,齊刷刷散開,迴歸原位。
兩兩相望,秦衝深深看他一眼,忽而輕嘆一聲:“你……保重。”
王者那雨中蹣跚起步的身影,趙佑靜立默然,只覺秦衝眼神與之前有異,但他已無暇深思,面前雨水如簾似瀑,接連不斷,他沒法看得更遠,更不知道,現在所做的一切,會有一個怎樣的結果……是對,還是錯?
身上陡然一暖,卻是陳奕誠取了件披風,搭在他肩上:“人已經走了,回屋去吧。”
趙佑站著沒動,也沒說話,他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明知他隱在暗處是番好意,但心裡總有絲彆扭與抗拒,亦不知該如何面對。
雨幕中忽然響起急急地腳步聲,倒解了此時的尷尬氣氛。
側頭一看,李一舟疾步過來,手裡握著只竹筒,面露驚喜:“陛下,好訊息!好訊息啊!”
“什麼事?”趙佑朝他迎上去。
“帝都來訊,說是太上皇醒了!醒了!”李一舟將竹筒遞到他手裡,神情激動,喜笑顏開,“陛下找的那藥草真是管用,藍老爺子說給太上皇服用的當日就見了成效,有了意識,第二天就睜眼說話了……”
趙佑沒顧上他喋喋不休講述,心咚咚跳著,急忙拆開竹筒,取出裡面的信函,一目十行看完,朝陳奕誠含淚笑道:“奕誠,是真的,我父皇他真的醒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陳奕誠露出笑容,握住他的手,眼光又愛又憐,“放心吧,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是麼……”趙佑低喃。
真的……會越來越好嗎?
會嗎?
……
初夏來臨,南方雨水充沛,竟是下得收勢不住。
大雨不停,聯軍也不敢貿然進攻,轉眼又是三日過去,雙方陷入僵局。
這日用過早飯,眾人正齊聚議事,就聽得外間有士兵高叫:“報——南越使者求見陛下!”
“使者?”
趙佑微一挑眉,就聽得樂墨在旁輕笑:“莫不是來遞交降書?”
陳奕誠搖頭道:“應該不會,秦業那般心高氣傲之人,怎可能輕易投降認輸?”
趙佑聽得點頭:“不錯,若真是降書,也定是他設下的計策。”目光一凜,高聲道,“準了,把人帶上來!”
過了一會,舊件一名文士模樣的人被帶進來,走到正中,朝他從容行禮:“見過陛下!”
趙佑仔細看他模樣,倒是生得斯文有禮,便隨口問道:“閣下怎麼稱呼?”
那人答道:“小人是二王子的門客,姓洪,單名一個誠字。”
“原來是洪先生。”趙佑呵呵笑道,“不知二王子福體安康否?近來是否吃得下睡得香,一夜好眠不做惡夢?”
那洪城倒也鎮定,好脾氣道:“承蒙陛下關心,我家王子一切安好,今日命小人前來,乃是由密函要請陛下過目。”
趙佑哦了一聲,見他從懷中掏出只錦盒雙手呈上,一個眼神過去,李一舟即在堂下站起,笑眯眯走去洪城面前站定。
“什麼好東西?陛下也讓我們開開眼吧!”
趙佑笑道:“人家洪先生不是說了麼,書信而已,有甚稀奇,難不成朕還會對你們藏私,要看便看罷!”
李一舟道了聲謝,盯著洪城也不伸手,而是微微笑道:“勞煩洪先生把盒子開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