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曲,路人偶有過去,往破碗中丟下一兩個小錢。
走過他身邊,趙佑瞥見他破爛的衣衫,心生憐憫,從腰間掏出個小銀元寶,想想不妥,徑直走近過去,將錢塞進那雙枯瘦的大手中。
“謝謝好人!謝謝!”老人摸索著將錢收好,琴桿拉動幾下,悽愴又唱。
這回趙佑聽清楚了,他唱的是:“魚目混珠,認賊作父,妻離子散家破亡……”大美帝國口音極重,不知是哪一齣的曲目。
兩人回到客店休息了下,待得初更時分,即換上夜行衣裝,順著白天認下的路來到宮牆之外,見宮門外有衛士鎮守,悄步繞到一株大樹後躲避,待衛士不注意,鐵士帶他輕輕躍入宮牆。
眼見殿閣處處,道路迂迴,卻不知蘭薩居於何處,至於那位先帝皇后,更是渺無蹤跡,一時大費躊躇,只得靠著高牆陰暗處慢慢走著,心想只有抓到一名衛士或是太監來逼問。
兩人放輕腳步,走了小半個時辰,不見絲毫端倪,趙佑按下心中急躁,尋思這大美帝國皇宮佔地寬廣,皇帝寢宮好找,但那囚人之所卻不好尋,務須沉住了氣,今晚不成,明晚再來,縱然須花十天半月甚至更長時日,也是沒有辦法。
這麼一想,腳步更加謹慎,繞過一條迴廊,忽見花叢中燈光閃動,兩人對望一眼,忙縮身在假山之中,過不多時,只見四外太監模樣的人提了宮燈,引著一人過來,後面還跟著數名黑衣侍衛。
“好了,送到此處即可,餘下的路我都記得,爾等回去覆命吧。”那人走上一座石橋,站定開口,因為背對著他,一時也看不清面容,只是單聽聲音便是溫潤清朗,那相貌再怎麼也差不到哪裡去。
“是,小人告退。”那四人恭敬行了禮,原路退下。
黑衣人見狀上前,低聲道:“王子,夜深露重,你的腿……”
“沒事,我站一會就回房去。”他擺擺手,姿勢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此時月色融融,涼風習習,那人站在橋上,衣衫被風吹德鼓盪,隱隱有種蕭寒之意,那背影竟是如斯熟悉,就像是……他夢中見過的那個人!
夜風中,只見他對月仰望,悠悠嘆息——
“我都等了這樣久……為何……你還不來……”
他看起來很是消瘦,弱不禁風,寬大的衣衫像是披掛在身上,被風一吹,好似要飄起來。
趙佑看著那道背影,幾乎可以確定,他就是自己夢中的那個人,只是自己之前從未見過他,為何會在自己夢裡出現?
“鐵士,你看他……”轉頭去看,卻見鐵士也是一瞬不眨盯著他,眸底閃過一絲震驚。
“不是說……死了嗎……”他喃喃自語。
“誰死了?”趙佑不滿拍拍他的臉,低道:“他旁邊那幾名黑衣人,你看到沒有,他們穿的是南越服飾,還叫他王子,他的身份已經很明顯了……”為首的黑衣人他在帝都也見過,當日苦苦哀求甚至不惜動用武力要帶他去南越,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男子便是那南越四皇子,秦衝。
鐵士蹙眉,像是看異類一樣看著他:“你……不認識他?”
趙佑好笑反問:“我應該認識他嗎?”心中倒是在想,那黑衣人口口聲聲要自己去見他們王子,如今鐵士又是這副表情,難不成他以前真的認識這個秦衝?
不管認不認識,反正現在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怎麼會呢……他以前……”鐵士欲言又止,語氣有絲遲疑。
以前……他都不記得了啊!
嘆了口氣,趙佑低聲道:“都跟你說了幾百遍了,我掉下懸崖,把很多事情都忘了的。”想了想,又撇嘴道:“不過你們每一個人我都記得,至於這個人,他是南越四皇子,跟他二哥秦業那是一丘之貉,壞事做盡,我那麼惦記他幹嘛?”
兩人在旁這麼一陣竊竊私語,那石橋上的男子驀然轉身,朝他們藏身之處低喝道:“誰?”
他這麼一喝,那隊黑衣人齊刷刷拔出腰間的長刀來。
“糟了,被發現了,快走——”趙佑吐了吐舌頭,拉著鐵士就往後退,心道這距離隔得甚遠,憑著鐵士的輕身功夫,還怕甩不掉他?
初來乍到,地盤還沒踩熟,他可不想就這麼無謂幹一架!
不過一瞥之下看清那人面容五官,心底倒是狠狠顫動了一把,那狹眸晶瑩閃耀,像是海面上細碎的星光,挺直的鼻宛若刀削,再配上張弧度完美的薄唇,絲毫不輸給陳奕誠!
可惜了,這樣的帥哥,卻是敵非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