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佑聽的撇嘴:“我不是你的寶貝,這幾日就算了,以後不要亂喊。”
袁承志笑嘻嘻道:“我先練習著,將來叫起來也順口。”
趙佑瞪他一眼,懶得再理會,接過藥碗吹了吹,慢慢飲盡。
喝藥之後,袁承志變戲法似地變出個布包來,推到他面前。
“是什麼?”
“是衣服。”袁承志抓了抓腦袋,呵呵笑道:“我看你身上的衣服有些髒了,抓藥的時候就去買了幾套。”
趙佑開啟布包一看,有衣有褲,顏色不外深藍青灰,樣式簡單。
“要不現在就穿上,髒衣服換下來讓張嬸幫著洗了。”
看了看身上略顯汙穢的衣衫,確實有些礙眼,他輕輕點頭:“好吧。”
“你身子不好,我幫你!”
袁承志很熱心靠過來,手剛觸及他的手臂,就被他一揮揮開:“你出去,我沒那麼虛弱,自己能行。”
“你的能行?”
“嗯,你快出去吧。”
“真的行?要不我就在屋裡,背過身去?我保證不偷看……”袁承志扔不死心,一個勁保證,不偷看,他當然不會偷看,他只想偷個香什麼的。
“袁承志,你夠了沒?!”
趙佑臉色立變,一聲低喝,嚇得他趕緊轉身出門:“是,你別生氣,我這就出去,這就出去……那個,我就在門外,你有什麼事就叫我,記住叫我喲!”
“廢話那麼多,快出去!”
房門關上,趙佑笑了笑,轉眼瞥見那布包裡的衣褲,拿起來翻看一下,隨便選了一套,慢慢將外衫脫了,脫到一半,忽然怔住了。
背後衣襬處,有幾點乾涸的血漬,已經成了赫色。
袁承志的傷在胸口和手臂上,位置不符,那這血漬就不是他沾染上去的,而是……
“殿下,回來,回來……”
那個人,撲倒在地上,伸手抓他的腳踝,死死不放,喊得那麼淒厲,那麼絕望。
是他麼?是他的血麼?
自己將魔戒中彈出的鋼錐狠狠刺進他的後心,他的傷口在背部,那麼自己衣襬上的血漬,不該是他身上流出來的,難道是……他口中噴出來的?
自己也吐過血,自然明白,那種發自心脾肺腑的劇痛,要具備多麼深重的苦楚,多麼濃烈的哀傷!
他,也會心痛嗎?會吧?
既然會痛,當初為何要如此相待?辜負自己全心全意的信任,逼他一步步墮入深淵!
他吐血,那是他活該,咎由自取,自己不會對他憐憫,不會再想他,更不會再愛他!
不愛了,剩下的只有恨,滿滿當當的恨!
可是嘴裡為什麼滿是苦澀,心為什麼會這樣痛,鬱氣糾結纏繞,似要將他的胸腔脹破!
砰地一聲,趙佑踢倒了床邊的竹凳,抱住頭,嘶嘶吸氣。
不能想了,不能再想了!
但那張臉,那些過往的片段就像是跟自己作對一般,在眼前跳躍,在腦海裡浮現。
他的笑,他的好,他的溫柔,他的擁抱,他的吻……
他的冷漠,他的無情,他的做戲,他的背叛……
胸腔裡的脹痛一下子裂開,如冰山崩碎,岩漿迸發,冷熱交替而來,四肢百骸都劇痛入髓,逼人成狂!
好痛,好難受……
頭暈目眩,鼻端血如泉湧,轉眼溼了胸襟。
那劇毒,又開始發作了嗎?
“袁承志……承志……”
低如蚊吶的喚聲,並不知往門外之人能聽到,他軟軟滑倒在地,看著那鼻血越流越多,怎麼都止不住。
——袁承志,你這笨蛋,不能帶他走,他會死的,會死的!
呵呵,他沒懷疑過這句話,只是沒想到回來的這樣快……
他會死麼?會麼?
天旋地轉,恍惚間,有人衝進來,抱著他高聲嘶吼:“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這該死的庸醫,開的什麼藥,我要殺他全家!”
“不是大夫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趙佑努力抓住他的手,聲音愈低,漸漸闔眼:“承志,送我回帝都,我想……回家……”
回家……回去那永遠不會令他傷心難過的地方。
回去,那段年少輕狂不知愁的歲月。
他死了麼?
渾身痠軟,腦袋裡有什麼東西火辣辣地往外湧,好生難受。
他想睜眼,想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