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屋裡是我的老伴,榻上的是我家孫子,正病著呢。”黃叔跟在他身後,賠著笑臉。
“孫子?”士兵瞥他一眼,疑惑道:“不是說你兒子不到十歲就死了,哪來的孫子?”
黃叔張了張嘴,急中生智道:“這少年是前些年在山外撿來的,有病,嗯,腦子有病,我看他可憐,就帶回來養著,指望他能好些,將來代替我兒子給我們老兩口送終……”說著說著,忍不住去抹眼淚。
那士兵走近床榻,看著趙佑穿著一身粗布麻衣仰面躺著,披頭散髮,臉色蒼白浮腫,面頰和額頭上到處是刮傷的痕跡,正朝著自己齜牙咧嘴傻笑,不由得信了幾分。
此時負責屋前院後搜查的同伴踏過來,朝他低語幾句,大致是說沒發現有異常,說完一起退出門去。
等他們走遠不見,黃叔關上房門,長長舒了一口氣。
黃嬸坐在床邊,扶他靠坐起來,關切問道:“孩子,人已經走了,你莫怕,跟我老婆子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佑嘴唇嚅囁著,想著身中兩箭的袁承志,想著慘死崖壁的元兒,不由悲從中來,怔怔落淚:“他們殺了我朋友……摔死了我弟弟……”
黃嬸先是一愣,繼而聯想到他依稀可見的俊俏容貌,瞭然點頭,恨恨道:“這群畜生!”慢慢靠過來,拍著他的背,放柔聲音道:“別哭了,上天看著的,他們會有報應的。你就在我家裡好好養著,等養好身子,我讓我家老頭子送你回去。”
“謝謝。”趙佑抹一把臉,想想又問道:“我朋友中了箭,從山崖上滾下來了,不知有沒有在河裡看到他?”
黃嬸看向黃叔,後者緩緩搖頭:“那暗河裡只飄了你一個人過來,沒看見別人。”
趙佑聽他反覆說起這個地名,不覺怔道:“暗河?”
聽起來有絲熟悉,以前上課的時候曾經聽老師秦俊傑提到過,說是南越境內某個不知名的山谷裡,有一條神秘的暗河,忽隱忽現,蹤跡不定,須得有緣人才能遇到。
黃叔眼睛黯了黯道:“說來話長,我都是聽這裡的老人講過,這山谷裡有一條暗河,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流向何處,原本以為只是個傳說,不想二十年前的一天,暗河突然出現,捲走了我那正在野地裡玩耍的兒子,我當時在山裡打柴,我家老婆子在山頭看見,等她奔過去,暗河已經消失了……從此,我就天天守著這暗河出現的地方,等著我兒子回來,一守就是二十年。”
“這二十年,那暗河再沒出現過?”
黃嬸滿目懊悔,低著頭抹眼淚,黃叔摟住她的肩拍了下,嘆道:“前些年倒是出現過兩次,只是時間太短,沒等我跑近,一晃就消失了,而這次,居然出現了那麼久,我看著那水面上露出的衣角,真以為是我們的兒子回來了,他出事的時候,也是穿了件灰白色的衣服……”
他嘆息著幾乎說不下去,黃嬸接著哽聲道:“這些年,村裡的人不是過世,就是搬遷,除了村長家,就剩下我們這一戶,我們倆哪兒也不想去,這輩子就守著兒子,等他回來。”
趙佑聽得唏噓不已,忙出聲安慰二老,心裡也是慶幸,要不是這暗河突然出現,自己摔下這萬丈深淵,鐵定粉身碎骨,絕無活命之機。
九日皇帝 第262章 似是故人來
在這裡住了兩日,夫婦兩人對他照顧得十分周到,還採來草藥給他敷在身上,那些在樹枝石頭上刮的傷痕漸漸輕痂,精神逐漸好起來。
黃嬸找出黃叔年輕時的衣裳給他穿,對鏡一照,臉上的傷好了大半,浮腫消除,愈發顯得俊逸。
“晴兒啊。”夕陽下,黃嬸叫著他杜撰的名字,嘖嘖讚道:“這模樣長得真俊,幸好那日沒被官兵看出來。”
趙佑勉強笑了笑,幫著她曬晾剛洗好的衣物,一回頭,對上一張陌生的男子臉龐,來人約莫二三十歲,身材高壯,其貌不揚,正痴痴呆呆看著他,瞠目結舌:“黃……黃嬸,你從哪裡撿來的俊小夥?”正是那日前來報訊的男子聲音。
黃嬸上前一步擋在趙佑身前,手裡的竹竿朝那男子肩頭打過去:“看什麼看,這是我家的孫子!”
“你家不是沒兒沒女嗎?”那人躲也不躲,盯著趙佑,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幹孫子不行啊?”
黃嬸邊說邊推他進屋,正好黃叔從旁邊小路回來,那男子湊上去詢問,黃叔比手劃腳解釋幾句,指了下趙佑,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搖頭嘆氣。
看著屋外交談的人影,關上門,趙佑不由問道:“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