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如喧見南楚麟要上轎,趕快艱難的為他挪了個空地方出來坐。“如喧是想把這些堆在轎子裡的東西清理一下,不重要的回府之後趕快丟掉。哪裡知道您這麼快就回來的!還以為會很久呢……”
如喧搖頭嘆息,他家大人嫌每日上朝下朝路上的這段時間太過浪費,所以喜歡在車轎中看書看奏摺,後來又常常隨手放在馬車轎子中許多東西,總是忘記拿出來,時間久了,裡頭的東西越積越多,南相府上的轎伕們也不知道多捱了多少冤枉累,每日抬著這些沈重的東西奔來奔去。
“還不夠久?”南楚麟不大想看轎中的凌亂,歪在一邊閉目養神。“再久我頭就要疼死了……”
“大人頭疼?”
南楚麟也不睜眼,緩緩說道:“最近為靈州饑荒撥調糧款之事,忙得幾日未睡。有些累而已。”
如喧立即放下手中書卷,在隨身香囊中翻出一隻極小的瓷瓶,倒出幾滴甘露輕輕塗在南楚麟太陽穴處揉開。
“大人覺得可好一點了?”
“嗯……好像有點用處……”南楚麟繼續閉目養神,好半天才又問了一句“是什麼?”
“蓮花甘露,有凝神醒腦、舒緩鎮痛的功效。今日才剛配好最後一味藥材。”
“那你照這方子,再多配些,分做兩份,送進宮去。”
如喧奇怪“一份給皇上,另外一份又要給誰?”
“錦妃。”
“錦妃?”如喧奇怪“就是赫家那位很得寵的一品皇妃?人家一直都說大人您不與宮中妃嬪結交的,原來……”
“大人!”
正當說話時,轎子卻停了下來。隨侍從轎外通傳道:“大人,是陳公公。”
陳景乃是皇上身邊侍侯時間最久的一位宮監,此刻他乘著宮中車駕攔了南楚麟去路,見南楚麟下轎,趕快迎上前去施禮。
“公公不必多禮,可是皇上有急事召見?”
“是,是皇上要見南相。”
“公公稍待,我回府去換了官服……”
“呃,皇上的意思是,南相不必另換官服。”又低聲補充了一句:“私事。”
南楚麟略一沈吟,回頭吩咐如喧自己回府,便道一聲“有勞”上了陳景車駕進宮面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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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芳菲,宮中桃花正當時令,開得妖嬈。只是天氣稍顯陰沈,辜負了美景。
陳景先頭引領著,一路行過,不是往日夙曦殿,而是向著更為幽深些的內宮後園方向。
察言觀色是陳景的看家本事,見南楚麟腳步略有一些遲疑,立即出聲解釋道:“南相不必介懷,皇上早有安排,這裡平日就是無人出入的。”
南楚麟點了頭,隨陳景繼續前行。被眼前數不盡的桃花吸引著視線,越是看,越覺得熟悉。
“這裡的花……”
“這些桃花是去年皇上特別下旨命人移種過來的。”
“移的都是過去雍王府桃花源種著的那些吧!”南楚麟隨意掃上一眼,便隨口說出那花的名字“那株是美人丹,還有那邊那些,是淺深紅……”
“南相果然好眼力,不枉皇上為南相費了這許多心力。”陳景說道“在老奴眼裡,哪兒的桃花都生得一個模樣,看不出個品種分別的。”
南楚麟但笑不語。
沒過多久,重重桃花盡頭,潺潺溪水過處,一間雅緻樓閣近在眼前。
陳景施禮退了,示意南楚麟自己進去。
南楚麟看著陳景走遠,偌大庭院,竟再無他人。只有桃花偶爾被風吹得幾片落下,靜得恬然。
他不急著進屋,反而斂了衣袂,隨意靠坐在一塊乾淨的大石之上,微微眯著眼睛,慵慵懶懶,似笑非笑,全不若在人前時的嚴謹與嚴肅。
這時,卻橫裡伸來一隻手臂,將他從背後抱入懷中。
“等了你這麼久,人來了,卻不肯進去見朕。”那聲音自耳畔吹進心裡,帶著薄薄的酒味“在看什麼呢?”
“桃花。”南楚麟放鬆身體,整個身體的重量都給了蕭祈。“原來今日是我壽辰,都忙忘了。”
蕭祈細密的吻自耳後到唇邊。
“每年桃花開時,都給你過壽。我答應過的,所以你忘了,我也不忘。你最愛桃花,每次見到,都開心……”
這次,是“我”不是“朕”。
許過這個諾的,是蕭祈,不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