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有些不習慣。
蓮花生將托盤放在桌上,端出粥跟小菜,對修緣道:
“你的體力沒有以前好了。”
修緣羞憤不已,卻無言反駁,只得扭開頭不說話。
“喝點粥,我吩咐人熬的。”蓮花生說完,坐到床邊,端了碗舀一勺粥,慢慢送到他嘴邊,修緣想也不想,直接拿手去擋,灑了蓮花生一身。
他只站起來道:
“不勞你麻煩,我不餓,咱們還是快些趕路,你找到你要的,把我想知道的告訴我,咱們兩不相欠。”
蓮花生將碗放回桌上,雲淡風輕地擦了擦胸前衣襟,道:
“怎麼一穿了衣裳,下了床,你便翻臉不認人了。”蓮花生這就是罵他衣冠禽獸了。
小和尚氣得眼睛瞪圓了,臉也泛著紅,乾脆不說話,也不肯吃一口東西。
蓮花生拿了髮帶,隨手將長髮束起,道:
“既然如此,便繼續趕路罷。”
一行人又花了一天一夜的工夫,從小鎮出發,繞了一段山路,走到一處開闊的平原,馬兒便不跑了。
修緣正躺在馬車裡,眼睛盯著窗邊搖曳的流蘇發呆,忽見它不動了,蓮花生從馬上翻身而下,掀開簾布對修緣道:
“進了斷腸谷,前面機關重重,只得步行了。”
修緣知道他快要派得上用場,也不推脫,一骨碌爬起來,跳下馬車,卻見除了黃岐外,其他人都坐在車上,留在原地,並不打算隨他們去。
“你要尋的,究竟是甚麼?”
蓮花生此刻又將黃金面具戴上,那聲音又低又沉:
“水。”救命的水。
修緣不懂,他又能幫得上甚麼忙,蓮花生卻不說話了,只將修緣護在身後,黃岐緊緊跟著他們,一時間氣氛緊張。
然而走了大半個山谷,也並不見異動,修緣口渴難耐,見山谷中間有一條小溪緩緩流過,過去一看,清澈見底,魚兒搖著尾巴,遊得歡快。修緣也顧不得其他,蹲下便伸手去捧了水,一連喝了好幾口,蓮花生走在他前面,回過頭要去拉他,卻已經來不及了。
蓮花生卡住他的脖子,聲音有些變調:
“吐出來。”
修緣被掐的臉色漲紅,只得斷斷續續道:
“吐……吐不出來。”
蓮花生正要運功,將他喝下的水震出來,卻聽小溪中忽然水聲不斷,有水珠濺落在修緣臉上,他用袖子抹了,再低頭一看,卻嚇了一跳。
原來在水中歡騰自由的魚兒,轉瞬間卻被一條身長六尺的烏魚挨個兒吞掉,那烏魚十分精瘦,背上逆鱗片片尖銳如刀,或許是谷中來了客人,驚擾到它的休眠,它很不高興,狠狠甩了尾巴,那尾巴上不知藏了甚麼,直向修緣飛過來。
“小心,它尾上有毒針。”
黃岐說完,將修緣一推,二人都堪堪躲了過去,那毒針牢牢紮在草地上,霎時間,周圍碧綠一片立刻毒煙嫋嫋,黑烏烏一片,彷彿寸草不生的荒地。
修緣嚇得不輕,只道:
“這怪物比鑿齒還厲害。”
又意識到自己喝了小溪中的水,只不住作嘔,卻吐不出來,急得去望蓮花生,對方卻道:
“你若有事,現在也不會好端端站在此處了,西域血刀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
72、第七十二章
修緣從前跟著師叔在後山偷偷飲酒吃肉,聽他說了許多江湖上的離奇事,然而十幾年聽來的加在一塊兒,也不及這幾個月經歷的多。
正恍惚想著,那條大魚“嗖”地一聲,便又遊走了。
修緣走到溪邊去看,水面一點波瀾也無。
“它……它就這麼走了?”
蓮花生笑道:
“你還想讓它做甚麼?”
修緣奇道:
“看起來十分不好對付,原來竟是噱頭麼?”
“這魚喚作尺素,魚傳尺素,它只是回去告訴它主人,我們到了。”
在這偌大的武林中,修緣不過是個毫不起眼的後輩,許多人許多事他當然不會知道,不過但凡有點名氣的,他至少聽過,然而蓮花生口中的西域血刀,他根本聞所未聞。
也不知究竟是這人民不見經傳,還是修緣自己孤陋寡聞。
再一抬頭,修緣忽見遠處水波盪漾,漸漸呼天震地,無端竟形成一幕雨簾,方圓之地如沐雨中,草地上溼漉微涼,每一顆草每一株花,都沾了水珠,鮮亮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