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半晌,終於笑出聲來。他不會跟任何人走,他不懂承諾,他更知道,一諾一生的悽苦慘烈。
這便是他與他的初識,想來好笑,說來又懊惱。
他只獻藝於想容樓,每週一日,但凡午後,賞錢多的令人歎為觀止。想容樓的老闆娘名喚顧想容,與他同姓,是個年過三十的寡婦,卻溫柔端莊,容貌年輕的像個姑娘。太多茶館酒肆想留他被拒,他卻親自背了把琴在一個天清氣朗的日子裡找上門來,自此一待三年。
是夜,迷濛的月色染白了雕花的窗稜,光華轉過小几,在地面上都鋪了層淡淡的乳色。窗外又傳來??的聲響,忘舒披衣坐起,微嘆了口氣。
“小侯爺何必夜半翻窗而入,平日裡大門來訪即便。”忘舒擎了茶壺斟上半熱的香茶,左手無奈地捏了捏眉心。這侯爺真是持之以恆,夜夜風雨無阻,美名曰學藝,實則三年來一事無成。若非曾得恩於他,忘舒真想一口回絕了他,倒也落得清閒。
“嘖,白日裡事繁,夜裡良辰美景,倒也樂得清淨樂得清淨。”窗外翻進個人影兒,自是鳳眼兒勾魂身段兒風流,勾著眼角衝忘舒妖冶一笑,月華里似是冥府深夜入室的豔鬼。那人站定了伸手就往忘舒臉上刮一把,說笑間還留戀手中餘味。
“哈哈,爺的小忘舒又變滑溜了,手有餘香啊。”說著又伸手過來,忘舒趕忙將杯子塞他手裡抵住。
這小侯爺好龍陽之事早非舊聞,侯府十二房公子被寵的厲害,他自與忘舒相熟之後便時常打趣佔便宜。小侯爺常說,得忘舒如此,夫復何求?忘舒不置可否,只報以淡淡一笑。他與小侯爺君子之交誰都知道,可關係至此為止,絕不逾越。
小侯爺自是喜歡忘舒的,第一眼便看上了,只是他從不強人所難,他以往流連花叢,府裡那十二房公子哪個不是甘心情願。若論魅力,他還是有的,而且是大大的有,奈何忘舒是個直的,看著心裡癢癢,卻像個石頭樣啃也啃不動。日子久了倒也罷了,看得到吃不到又何苦來,弄得人心裡不自在,倒不如轉個心情,一來二去,兩人倒真成了知己好友。
“今兒滿面春風,可是又得了什麼好東西?”忘舒徑自坐下,挑了眼皮兒看他,微彎的眼角里似是風情無限,看的小侯爺心下一緊。
“啐,你是算命的麼,什麼都瞞不過你。”小侯爺伸手放了茶盞,自懷中掏出個發黃的殘本,不滿地瞥了忘舒一眼。
“喏,《琴風》?可是失傳了的真跡啊,小爺我找了好久。既是看我如此辛苦,給爺香一個如何?”小侯爺隨手把殘本往忘舒面前一撂,舔著臉便湊過來。
啪嘰?聲音夠響,忘舒臉頰上應聲紅了一塊,他頗為無奈地伸手揩了把臉上的口水,用盡力氣給了小侯爺個白眼兒。
“說了多少次,你可正經些吧!我又不是你府裡的公子,你下次再這麼,我就往臉上塗毒毒死你。”
忘舒偏過頭去,衣袖蹭了蹭臉頰,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