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折》作者:湖籟
文案:
他是明憲宗年間絕豔天縱的將軍,又是遊戲人間的小侯爺,偏偏好男風,十二房公子府中相敬……
他是明憲宗朝第一琴師,當年父棄母負心,養的冷眼薄情……
人說風流,人說遊戲,到頭來還是笑你,也笑自己。
他說,他做什麼,我便做什麼。短短几個字,焚了一顆狂狷的心。
我為你折腰,僅差了一個指尖,你若仰起臉,便能碰到。
楔子
一,折花
“你可當真?莫要欺我。”女子捏了鎏金牡丹的小爐蓋子,丟了截篆香進去,不敢回頭看他。
“不信?”他嗤笑。
“想信,又不敢信。”髮尾被一輪一輪勾成圈圈,迴圈往復。
“那倒罷了。”他起身欲走。
“別,我信!”女子回身扯住他,眼裡已溢滿水光。
罷了,就當作一場春夢,夢魂慣得無拘檢。她不曾把話當真,不當真,只是信。這在他身上,並不矛盾。
“明年此時,我來下聘。”他瞅了瞅瓶中的花枝兒,隨意折了一枝插她鬢間。
無意折花,有意插花,青枝為君君知否?明年……她手撫小腹思量著。
“好,我們等你。”她甜甜一笑,恍若春花明媚。
“名字。”她笑意盎然。
“什麼?”
“名字。”她指指小腹,眼裡是化不開的溫柔。
他蹲下來,笑的眉眼兒彎彎,側耳貼在女子腹上。
“等我回來,小東西。”
女子微怔,輕輕攬住他後腦,這多像個歡喜團員的三口之家。她曾經沉醉過,可如今卻清醒的讓人生惱。名字?等得到他再來麼?風流多薄倖。世人只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怎奈得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可她愛,甘心情願,從遇他仗劍煮酒第一眼起,是甘是苦,自此渾然不覺。若非她太愛,一切或許還可當真,別人都是越愛越糊塗,怎的她卻是越來越清醒?不過這既是天賜的,攀枝他手,也算如願。
“在想什麼?”他忽然起身,伸手撫平她眉心的淺川。
“在想……明年此時,我備新醅的敬亭綠雪等你。”眉峰是蹙是開,都一樣的傾國傾城。她偏首,窗前梨花正荼糜。
呵,早晚花事了,她想。
二,送別
他到底是走了,很快。她不留,為成全了他的瀟灑。那日,十里長亭,她抓了琵琶倚在馬車上,予他的最後一隻曲子,短的叫人無法遮挽,不忍聞。
她想,她要養只畫眉,只當是報他曾幾何時為她執筆描眉的恩情。恩情,不錯的,他的流連,全被她當作恩,不是委曲求全,不靠施捨,可還是恩,現已冷了。
他打馬而去,揚飛塵一片。緩行的馬車忽的一斜,撞進他揚起的塵裡。好得很,她看了看那硌了車輪的石頭,手中琴絃兩斷,這般情景,不想傷心都不行。兩條淚,順著染髒的臉頰,小心的切割。
斷絃無聲,不成曲調,如今情境,早在心中演繹了千遍。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她早已不會痛了,所以她扮不了可憐的模樣。伸手撣了撣衣上的塵土,她跪坐起來。
可好,他說她前半生的存在是為了等他預見。情話,霸道還帶一些些自以為是卻叫她欲罷不能。
可好?後半生也用來等他,雖說一切是假,但終究要等。她從不卑微,卻依舊低到了塵埃裡。她是最普通的一種,萬千塵埃一粒,和太多舊故事一樣,等待中尚無結局。
肯將紅塵舊痕休?自是不肯。似水流年,錦屏人兒忒看得這韶光濺,濺在衣上,溼了一片淺痕,久了,就斑駁成舊的糠篩。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因此,但棄無妨。
但棄無妨,無妨?
三,為誰風露立中宵
扯下第一根白髮的時候,她十八歲,舒忘兩歲。
兒名單字忘,父姓舒,她隨心取名兒。只兩年,那人的容顏便記不清了,扯了素布薄被圍住懷中的小小身子,白髮隨手丟棄。
春夜月明,她哄著懷中的小人兒,歌謠悽婉。
“南紅痕,北紅痕。
亂花翻向天際深,綠蠟隨風攀枝瘦,雨打芭蕉閉深門。
千啼痕,萬啼痕。
春草無根作梗萍,一川煙雨平生論,開箱驗取石榴裙。
燕留痕,魚留痕。
野夢無聲看鏡屏,知否瀟湘歸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