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挽舟見他神情悽楚,知道他仍為弟弟傷心難過,此時也不必多說什麼,只好一拱手,和楚紹雲跟著家丁去休息。
單雲手撫瓷壇,一會憤怒一會懊悔一會悲傷,想起往昔單陽音容笑貌,有如昨日。思前想後情難自已,又哭了一陣。忽聽下人稟報道:“大少爺,老爺回來了。”
單雲站起身,快走幾步到了院中,道:“爹——”喉頭哽住,再不能成聲。單老爺子單林森見兒子神情有異,面上猶有淚痕,驚道:“出了什麼事?”單雲啜泣道:“是弟弟,弟弟……”深吸口氣穩住心神,將解挽舟的話複述一遍。
單林森聽著兒子將單陽的遭遇細細說來,雙手微微發抖,卻一直默然不語,直到單雲說完了,道:“爹……”單林森擺擺手,止住兒子的話,慢步走到廳中,撫摸那個小小的瓷壇,半晌長嘆口氣,道:“早知道……還是不成……”
單雲見父親閉上眼睛,面色沉重,料想白髮人送黑髮人,定是悲痛難當,怕父親年老承受不住,忙道:“爹爹,弟弟他……”單林森緩緩搖搖頭,坐到桌旁。此時天色已暗,家人進來掌燈,單林森睜開眼睛,道:“你們都下去。”逐走家人,又對單雲道:“你去門口看看,有沒有人偷聽。”
單雲見他父親神色凝重,似乎不只是悲慼,又聽他吩咐得古怪,心中狐疑。還是依言到門口窗下各處仔細看了,這才回來道:“爹,你——”
單林森抬頭看他一眼,道:“解挽舟和他大師兄,你都安頓好了?”單雲點頭道:“正是,請他們到客房小住一日,已命人小心服侍。”單林森目光霍地一跳,湊到單雲耳邊,壓低聲音道:“不能讓他們活著出這個莊子!”
單雲被父親陰森的語氣嚇了一跳,急道:“爹,弟弟的死不關挽舟的事,是他殺了井氏兄弟為弟弟報仇……”單林森打斷他的話:“的確不關他的事。阿陽,是我送給殺手血印做弟子的。”單雲“啊”地驚呼一聲,眼望父親,半晌說不出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哇好帥好帥!!!
………………
東風晚來惡
單雲一驚站起,險些撞翻桌子,眼望父親,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你弟弟阿陽,是我答允殺手血印,送給他做弟子,生死不論。”單林森看著幽幽閃爍的燭火,長長嘆口氣,“說起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那時不過才四五歲,單陽還未出生。我請殺手血印,殺掉江南第一惡煞鄭雲羅……”
單雲詫異地道:“鄭雲羅?不是爹爹你動手殺的麼?”二十年前,鄭雲羅在江南奸銀殺戮無惡不作,橫行霸道為禍一方,深為武林正義人士痛恨。但他武功奇高,居然接連害死江北郭成郭野兩兄弟、浙江大俠歸東列、蘇杭快刀陳文峰,就連少林高僧圓智禪師和霹靂手劉中也死在他手裡。武林同道誓要將其誅滅,卻屢屢失手。鄭雲羅在嘉興作案時,無意中被單林森遇到。雖然明知人單勢孤,形勢兇險,單林森卻仍要懲惡為善,與鄭雲羅連番激戰,甚至不顧自身性命,甘冒奇險,聽憑鄭雲羅一斧斬在胸口,自己那一刀終於砍下敵人的腦袋。
鄭雲羅身首異處,單林森卻身受重傷,足足臥床半年有餘,功力大減。傷好之後,胸口前落下一道疤痕,自右肩而至左下腹,既長且深。單雲幼時無意中曾看過一眼,傷口皮肉翻卷猙獰醜陋,當時兇險艱難可見一斑。
自那一役,嘉興單家名揚天下,江湖人士提起單林森單大俠,誰不豎起拇指讚一句?單林森本來年歲也不大,還未過五十,但人人都稱其為單老爺子,以表示尊重。再經過他和長子單雲兩代人的苦心經營,使得單家莊一躍而成為江南首屈一指的江湖名門。
單林森成名伊始,正是在怒斬鄭雲羅一役,沒想到時隔多年,單雲居然聽說鄭雲羅是他請殺手血印殺掉的,就算是父親親口承認,這件事也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單林森看了兒子一眼,冷笑道:“你懂得什麼?二十年前,單家名聲已然衰落,若不出奇制勝,江湖之中哪裡還有咱們的地位?”單雲吶吶地道:“可是……可是……”
單林森擺擺手,低聲道:“你聽我慢慢和你說。”頓了頓,續道,“我那時才二十出頭,你祖父去世得早,給我留下這麼大一個家業,以我的武功名望,只能苦苦支撐。初始時,江湖人士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尚能對我禮讓幾分,可漸漸的,就沒了避忌。那一年武林大聚會,正輪到衡山派做東。誰知衡山掌門那個臭鼻子老道,如此勢利眼,居然繞過嘉興,親自去蘇州解家請長子解真出席,只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