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肯定會罵你絲毫沒有愛國報國之心呢。對了,你的畫技彷彿渾然天成,不知師承哪位高人?”
“我沒有師傅。先生並不善作畫,只教我讀書習字。我年少時一人在林中閒來無聊,就以土為紙,以樹枝作筆,自己塗塗畫畫,凡所見之物,皆可入畫。再後來,先生見我對繪畫有興趣,便讓我用紙筆作畫。久而久之,我就畫什麼像什麼了。”這些事,他連秦獷都沒有告訴過,此刻卻說給一個禁錮了他自由的傢伙聽,江平明覺得自己大概是寂寞久了。
央金聽罷連聲驚歎:“自學成才!你真是個奇人!”
馬車來到了弦海之濱。央金吩咐車伕在一旁等著,自己和江平明沿著海邊漫步。
這夜天氣清朗。海上一輪明月高懸於夜幕中,在黑暗的海面上鋪了一道狹長的金光。天空中無星無雲,海與天彷彿渾然一體,顏色濃重如墨。耳畔只聽見呼呼的風聲,與有規律的浪潮向海岸衝來的嘩嘩聲。
江平明停下腳步,面朝海浪,迎風而立。央金也識趣地沒出聲,站在他身後陪著他。
沉默良久,江平明開口問身後之人:“你想要我為你畫些什麼?”
央金原本一心想看到點睛後的效果,想讓他畫花鳥魚蟲與美人之類的,此時卻不知是不是為眼前壯闊的景色所感染,沉吟道:“你……去過北方麼?”
江平明微愣,答曰:“我自從被先生帶回他家中後,並不曾出過遠門,所及之處最遠也就是舊京與這海邊了。北方自然是沒去過的。”
央金眨眼一笑:“好!我就要考驗一下你的畫技了——你說你是因為不斷描繪你看見的東西,才越畫越好的,那麼,未曾見過的東西,你可能畫出來?”
江平明想了想,說:“之前我所畫過的‘未曾見過之物’,只有美女而已,無他。”
央金大笑:“你說你未曾見過美人?”
江平明老實道來:“要說容貌端正的女子嘛,鄰村多少有幾位;我去城裡的時候,偶然也能見到一些。不過我想,那些都不算是真正的美人吧……故我很少畫美人圖,畫的時候也大都是憑空想象罷了。”
“這好辦,我回去就命人挑一批豔麗的舞姬來。我認為我們大葉族的女子,無論樣貌身材,都要比漢人女子美上許多的!”央金拍拍江平明的肩。
“你繞了這麼大一圈,就是想讓我畫美人圖?”江平明鄙夷地斜眼瞧他。自己差點忘了,這小子只是個葉公好龍的偽書畫痴罷了,說要出什麼千金良宅,原來想要的也不過是那些個地主老財們都想要的美女圖。
“不不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央金見江平明的冷淡脾氣又上來了,急忙解釋道:“方才扯遠了……我問你是否去過北方,是想……是想請你為我畫一張我家鄉的山水畫!”
“哦?你的家鄉?”江平明這才放緩了態度,認真地問。
“對……我父王一直覬覦中原沃土,我們兄弟幾人先後隨他南下、爭奪洛朝城池;我的幾位兄長年紀較大,早早就跟了父王去;我是最晚離開家鄉的,不過也已有三年未歸了。”央金說到這裡,嘆了口氣。
江平明不冷不熱地說:“你既然思鄉,當初老實呆在家鄉就好啊,自己大老遠跑出來侵略別國國土,嘴上還抱怨著不能歸家,讓人聽了去真是笑話。”
“不!”提起此事,央金的情緒變得激動,“我們大葉族一向認為首領之位是‘能者居之’,既然洛朝朝廷腐敗,洛獻帝老邁昏庸、治國無方,與其見這中原的大好河山日漸凋零,為何不讓我大葉族取而代之!論兵力,大葉的軍士們遠勝那些洛朝養著的懦夫;論帝王術,我父兄哪一個不強於獻帝老兒百倍?這天下,當然是能者居之!”
他慷慨激昂地陳詞一番,江平明也無從反駁,只點頭道:“你將你家鄉的山水風景細細說與我聽,我儘量試著在畫上還原出來。”
央金一聽,馬上就樂得手舞足蹈,先前的激動情緒一掃而空。江平明忍不住問他:“你年紀到底多大?”
“我已經滿十七了!”央金將胸脯一挺。
江平明略吃一驚。雖然央金很多行為都像小孩子,但他身為赫朝將軍,作風狠辣,自己先前猜他大概是二十左右,不想他比自己估計的還要小上三歲。
“還是個孩子罷了。”江平明輕笑一聲。
“我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不是小孩子了!”央金不高興地反駁道,“說我是小孩,你又比我大上多少!”
“我大你半輪又一歲。”
“半輪?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