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多餘的話,我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他沒有賣關子,解釋地說,「你一看就是這一路人,你的情人真的和我不像嗎?」聽他的口氣,分明已經認定,就是因為我的情人和他長得像,所以我才一見他就哭了。
他既然已經這樣認定,我也不想多做解釋,他愛怎麼想,都由他吧。我只求拿回我的東西,遠離這個人,回去專心地為許永志的死亡傷心。
「怎麼死的?」
我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問許永志怎麼死的。沒有隱瞞,我乖順地回答:「銀行搶案,被流彈波及,當場死亡的那個大學助教,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我的淚水掉個不停,然而,我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這個強 暴犯的關懷,讓我感動流淚。
「那個戴眼鏡的倒楣鬼。」強 暴犯顯然也看到那則新聞了。
新聞鬧得很大,在那段時間,大概很少人不知道那件事。畢竟死了一個即將對社會有貢獻的準博士,而犯案的搶匪中,有幾個還是未成年。
那時候,除了新聞,不少座談節目,也一直針對「社會生病了」這個議題,請來不少所謂的「專家學者」,紛紛發表感想和看法。
我知道班上還有幾個人在電視上哭著講,「許助教是個很好的老師、教學認真、關愛同學……」之類的。
家裡的電視早就在第一次看到那個新聞時,就被我敲壞了。所以,我對這個新聞事件的瞭解並不算太深。然而,因為這個話題很對噬血媒體的胃口,雖然我一點不想看,但是開啟電腦連上網路、出去吃飯不小心看到電視、甚至去便利商店買飲料不小心看到報紙頭版的標題,幾乎都是許永志的死,還有那場搶案的追蹤報導。
「原來那個倒楣鬼也喜歡男人啊。」強 暴犯笑得那麼諷刺,我幾乎想要出拳揍他。
但是,我終究沒有。
如果是高中時代,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個性衝動,一點也不怕事的燕子,可能會毫不考慮就出拳了。那是青少年時的衝動,也是天真的勇往直前。
然而,當年二十歲的我,不說已經算不上青少年,經過種種事件和打擊,心已經老得像個遲暮的老人了。
我不得不考慮自己還在他的車上。
開車的,不是他的司機,就是他的小弟,很可能會有槍。
比力氣、比體型、比狠勁,我都遠遠不及這個強 暴犯。我揍他一拳,非但佔不到便宜,可能還要加倍償還,明知道會吃虧的事,我沒理由非要去做。
於是,現在想來,我對許永志,從來也沒有愛到,沒他會死。
雖然已經很傷心,雖然在那個當下還在流淚,但是我還是愛惜著自己的生命,一點也沒有豁出去,大不了一死的覺悟。
我不知道,這是因為,其實我沒有那麼愛他,還是,從那場強 暴之後,我已經悲哀到失去了所有年輕的傲氣與生機,只懂得好死不如賴活著、苟延殘喘度過每日。
「我喜歡你現在的眼神。」強 暴犯的頭突然低下來,嘴唇印在我的嘴上。
我的身體霎時僵硬,所有不堪的夢魘同時湧了上來。
我感覺自己的胃在翻騰,口中的唾液開始發酸,身體也僵硬了起來。
然而,強 暴犯似乎對於親吻我突然充滿興趣,他溼熱的舌頭探出來,舔著我的嘴角。
我沒有抬手推他,也沒有緊閉口腔消極抵抗他突如其來的親吻和親密。
我吐了出來。
※※ 8。
他甩了我一巴掌,很重,我甚至有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我至今仍不知道引發他親吻我的那個眼神,究竟是怎麼樣的,如果知道那個眼神會惹禍,我會閉著眼睛,不要看他。
因為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吃東西了,我吐出來的,其實只是一些胃酸。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眼神惹來他的親吻,倒是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吐出來。
一個曾經兇暴強 暴了你的男人,突然再次出現在你面前,如果你和我一樣,只顫抖了一段時間,就能控制住自己不尖叫逃跑,還與他正常對話,那麼,已經是很堅強的了。
而如果那個曾一邊毆打你、一邊貫穿你的男人,甚至親吻了你,不要說吐出來,直接怕到休克都有可能──就算他有一張和傅一榮相似的、好看的臉。
我猜他應該吃到了些我嘔出的酸水,因為他的臉色非常難看,雖然重重地甩了我一巴掌,讓我倒在汽車後座,耳朵嗡嗡作響。他看起來仍是一點也不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