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無情的毒打和母親的哭泣。
“你到底要不要改?要不要改?”父親手裡拿著跟嬰兒手臂差不多粗大的棍子指著楊欣安問。
“我是做了什麼孽啊?”母親聲嘶力竭地這麼哭。
楊欣安知道,自己做對了,又做錯了。
畢竟家醜不宜外揚,楊父命令所有知道的人都不許說出去,更不許楊欣安亂來。於是,在那段時間,你能經常看到楊欣安身上帶著傷來上課,問他原因,他只說是自己跌倒摔的。
高三,有個女生和楊欣安很親近,親近到幾乎連她第一次打啵是跟誰、在什麼時候都統統告訴楊欣安,她說楊欣安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可以分享任何事的。
於是,楊欣安做了第二個重大的決定,就是告訴她自己的情況。
第二天,全校的人都知道楊欣安是同性戀,直到畢業為止,他每天都承受著永無止境的冷嘲熱諷,鄰里街坊也戳他們家的脊樑骨,氣到楊父揍他揍到打折了那根粗如嬰兒手臂的棍子。
楊欣安知道,這次自己真的做錯了。
所以,報考大學的時候,他特意選了一間離家很遠的學校。出發前一天,楊父給了他一個存摺:“這是我們幫你上大學用存的,什麼時候你想通了,你就什麼時候回來。”
楊欣安無言地拿過那本存摺。第二天早上,他坐在大巴上,手裡緊緊捏著那本存摺,一路往身後的方向張望。
身後空無一人。
楊欣安知道,自己很多地方都錯了,而最錯的就是自己是個同性戀。
到了大學,楊欣安發現這裡的一切開銷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很多,父親給的存摺只夠自己的學費,於是他開始打工,瘋狂打工,並且在學校裡獨來獨往,甚至為了避開和別人有所交流,他還特意在外面租房子自己住。
就是在這個有些瘋癲的時段,他在網上遇到了白若珊和藍彬。
這段認識對楊欣安來說意義有多重大,就是白若珊和藍彬本人,估計也是不知道這分量到底有多重的。
曾經多少個夜晚,他被白若珊逗樂,被藍彬帶著點超然意味的毒舌給拯救,雖然從未見過面,但楊欣安在不知不覺間把感情放在了兩人身上,私自認為,這就是他僅有的朋友了。
然後這一切在第一年的冬天被全部打破。
寒假開始,楊欣安踟躕了又踟躕,最後還是收拾好東西,踏上回家的路,卻在進門之後,被父親趕了出來。
“別給我說什麼沒辦法這種話!我們老楊家沒你這種噁心人的人!”
那一晚,楊欣安連行李都沒拆的就走了。到了那間租的房子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三點了,距離他上次吃東西,早就超過24個小時了。
楊欣安開啟電腦,上網,Q群上白若珊在呼叫。
“安安,你不是說回家之後拍照片給我們看嗎?我想看看你說的那顆好大好大的老榕樹!”
盯著這句話看了好久,楊欣安最後在鍵盤上敲下幾個字——“我有事,不回去了。”
敲完這句話,楊欣安倒在床上,一動不動。
到了早上,楊欣安出門,到他打工的地方。
32歲、虎背熊腰的武老闆很驚訝:“你不是請假回家了嗎?”
楊欣安扯開嘴角:“有事,不回去了。老闆,這幾天還需要幫忙嗎?”
無論是多麼悲傷,人若沒活下去,那就什麼都沒有了。楊欣安覺得自己很可悲,就算是這種時候,他也滿腦子想著怎麼活下去。
只是,再多的食物,也填不飽他的凍僵的心。
* * *
打完工回去,楊欣安發現今天Q群上第一個說話的人居然是藍彬。
“欣安,你的電話是多少?”
楊欣安愣了。
可能是大家都是在網路上認識的關係,雖然不是故意避而不談,可對於每個人的私人資訊,大家總是有默契地不深究。然而現在,一向都不過問別人隱私的藍彬居然會直接詢問自己的電話號碼,楊欣安多少覺得有點奇怪。
但是,問這句話的人是藍彬。猶豫了許久,楊欣安還是在鍵盤上敲下一串數字。
剛敲完,正在等藍彬回覆的時候,手機響了。
“喂?”
楊欣安以為是藍彬,所以有點緊張,可是從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一個熟悉的女聲。
“欣安啊。”
“……媽。”
“唉,你說這叫什麼事啊。孩子,你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