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已經不是賭場裡的阿雨了,在顧南山的司令部,他沒辦法對我做出行動。
夕陽很美,我走出房間,坐在臺階上,看夕陽。
顧南山從遠處走過來,他穿著襯衫,軍服脫下在臂間,沉默地停在方若雨面前。這樣的顧南山,方若雨是不能抗拒的,從以前開始,一直如此。
方若雨也站起來,顧南山笑,“走,送你回宿舍。”
方若雨沒問原因,跟上顧南山的腳步,並肩而走,那時候,方若雨不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回宿舍了。顧南山第一次送他,也是最後一次送他。
幾天之後,張京如願在阿五那裡拿到工作名單,阿五發現張京的表情不對,他的表情一直是笑眯眯,或者是嚴肅,但最近幾天,張京給人的感覺很陰沉。可是老闆的事,他無權過問。阿五目送張京離開,事實上,他一刻都沒有停留。
按照這些人的聯絡方式,張京一個個詢問,他們都是當年在他倒臺後離開賭場,各自找出路的人。
並且都表示,離開的時候沒有看到方若雨。
也就是說,方若雨在打完那槍以後,就一個人走了。
他很喜歡熱鬧,卻不和大部隊一起走,反而要一個人悄悄地走,惟一的原因是有人在等他,他已經有了去路。
是誰在等他?方若雨能去哪裡?
最奇怪的是,幾年之後他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又回到賭場。
張京要查清楚一個人,不難,但要在顧南山的眼皮底下弄死人,很困難。他必須想一個周全的辦法。
張京走出房間,站在賭場中央,阿五透過監視器看著他,他一直在想當年的方若雨,當年的賭場比現在的小,但格局和擺設都差不多,當年的方若雨,就是在最東邊的空地上射殺了內奸。在張京還在震怒的時候,在那個人被懷疑到的時候,突然就拔槍殺死了他。他的速度很快,就好像早就知道那個人會被懷疑,那個人是內奸。一個可能是方若雨知道內情,第二個可能是殺人滅口。張京一直以為,方若雨很忠心,如果他知道什麼,一定會告訴自己。那麼假設是第二個可能,方若雨為什麼要殺人滅口?
張京飛快地想著,通常用到殺人滅口這個詞,是在犯人身上。
方若雨要殺人,說明他不想讓那個人說話,張京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假設,如果,那個人是假內奸,方若雨才是真的內奸呢?
他不禁顫抖了一下。
1934年5月28日:今天翻從前的日記,才發現我來到上海已經幾年,來到司令部卻只有一個月。但就是和顧南山相處的一個月,發生的事情特別多。
有的時候我覺得他的想法很正確,只要我乖乖待在他身邊,其實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什麼危險也沒有。但他不可能時時帶著我,我也不會這麼做。
在南京的時候,確定了關係,我們就是這樣一種相處模式。
我待在家裡,或者跟在他身邊。
家和身邊,是他認為最安全的兩個地方。
但在上海,我能去的地方只有宿舍和文書的房間。而這兩個地方都在司令部的行動範圍內。我有的時候去見顧南山,也是為了釋出規定,這次的規定持續很久,我幾乎已經沒有事能做。這段時間顧南山看起來很忙,這種忙碌就是從我們和張京相遇那一天開始的。那天,他還送我回宿舍。那天的夕陽很美。
1934年5月29日:林曉陽來找我,劉豐自從那天之後都沒再回去,本來兩個人的宿舍只剩下他一個人。他還問我,知不知道劉豐去哪裡了。
我當然知道,劉豐死了,完成了任務他就死了。
但我不能這麼和林曉陽說,我對他搖頭,我說,我也不知道。
沒得到答案,他顯得很失落,但沒過多久,他就開始觀察我的房間,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顧家棠離開了,我也是一個人住。
他低頭想了一會,對我說,“方先生,我能和你一起住嗎?”
我說,只要顧南山同意,我沒問題。
我知道他覺得一個人住一間房間太孤獨,太寂寞,我在剛來宿舍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直到顧家棠來了,雖然我怕他,但同時又覺得有一個舍友,真好。
1934年5月30日:顧南山讓我去他房間。
看到他的表情,我就知道林曉陽一定和他說過了。
他皺著眉頭看了我很久,我則對他嘿嘿一笑,但也許連我自己都沒意識到,我已經很久沒露出這種笑容了,從山路回來之後,我沉默的連自己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