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威走神的工夫,發現安明遠拿出了紙筆在本子上畫些什麼。
仔細看去,洛天威突然發現他有一雙很好看的手。白皙、修長、有著藝術家渾然天成的美感。尤其在握著素描鉛筆在紙上塗畫的時候,手指的弧度和全神貫注的姿勢都很吸引人。
“這是什麼?”洛天威覺得好奇就問了。
“設計草稿。”
“什麼叫設計草稿?”
安明遠抬頭看了洛天威一眼,大概是很少有誰會在他冷得能凍死人的氣質下不知難而退還問這麼多問題的。稍稍頓了頓,安明遠解釋說,“就是藝術設計的原稿。比方說一條項鍊,在做成商品販賣之前,設計師會先在紙上畫出它的雛形。著名的大師只要看一眼草稿,就能判定出這件作品的價值。跟實物不同,是一種對美的追求與靈感。”
“額……好像有點複雜。”果然學藝術的跟自己這學金融的沒法比。
“那麼你在畫什麼?”洛天威又問。
“戒指。”安明遠說。
“不是打算送你媽的生日禮物吧?”洛天威打趣道。
脫口而出的話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安明遠手中的鉛筆停頓了一下。然後他合上了本子,在洛天威以為他大概不喜歡開玩笑因此生氣的時候,安明遠指了指窗外,“雨,停了。”
“啊……哦,什麼時候停了?”洛天威後知後覺地摸摸頭跟著看向窗外。
“剛剛。你不是說下午沒課要回去睡覺的麼?”
“嗯,是……那,回頭見!”
洛天威背起書包出了教室,從後窗玻璃看去安明遠還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心情突然有種莫名的悸動,如果不是因為這場天降的暴雨將他們困在教學樓而有了一段單獨相處的時光,洛天威想他會和其他人一樣對這個被譽為“奇葩”的天才敬而遠之。
但是上天似乎註定,讓他跟安明遠有了這麼一段交談的緣分。
突然開始好奇,好奇獨來獨往的他到底有怎樣的內心世界。好像並非刻意的冷漠,而是一種清冷高傲的被其他平庸的人所孤立的感覺。他們不理解他,他也不屑於被他們理解。
洛天威腦海中突然就冒出那句話,天才都是寂寞的。
何況是,一個如此桀驁的與眾不同的天才呢。
對了,洛天威忽然想起來,室友潘林海那裡不是蒐羅了好多這一屆入學新生的資料麼。回頭問問他有關安明遠的不就得了?洛天威一拍腦門,暗道自己還真是蠢。
“安明遠?你怎麼突然會問他的事情?”潘林海奇怪地望著洛天威。
“就是有點好奇。”洛天威嘿嘿笑道。
“那我奉勸你別好奇了,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那傢伙啊,可不是什麼好的出身。聽說他的親生父母在孩子還小的時候就整天吵架鬧離婚,最後有一天鬧得兇了,男人失手將女人推下了陽臺,六層樓當場身亡。母親沒了,父親也因為故意殺人被判了刑。所以他從小就和遠房的舅舅一起住,聽說他舅家還有個女兒。估計不是親生孩子,肯定對他不會怎麼好……”
潘林海還在說什麼,洛天威卻覺得有什麼狠狠地往心上刺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來在看安明遠畫那枚戒指的時候,無心之下問了句,“不是打算送你媽的生日禮物吧?”現在想來自己大概是說錯了話,勾起了他很多不太愉快的回憶。
原來他,已經沒有母親了呀,父親又……
洛天威想了想,又去問潘林海,“藝術系那邊的課表你有吧,借我一份。”
“天威你真的腦子發熱了?”潘林海一臉的不能理喻,但還是找出來一份課表丟給他,“今天是週四,藝術系下午安排了珠寶設計課,你想去旁聽現在要抓緊了別遲到。”
“夠朋友!”洛天威拍了他一把,出門去了。
按照課表來到上課的教室,人竟然爆滿,害的洛天威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教室。所幸他很快在一堆學生中間看到了安明遠的身影——當然也不難,因為安明遠坐在靠窗的第二排,只有他的身邊詭異地空出了一個位置,大概誰都覺得那個地方太冷寧可往後排坐。
於是洛天威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厚顏無恥地一屁股坐到了安明遠身邊。
安明遠扭頭,在看到來人是誰之後表情微微怔了一下。
這讓洛天威內心頗感得意,把書包往那一放就往外掏東西,然後就傻眼了——貌似是臨時決定來蹭課的包裡整個就帶了個文具盒,連教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