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小孩糊弄,醫生都告訴我了,胃潰瘍是會癌變的。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醫生說你的病情還沒那麼嚴重,只要好好——”
“我有權知道!”
寬慰的話被一句怒吼截斷,林吾誠抬起頭,正對上吳文宇尖銳中帶著些許逼迫的眸子,莫名就覺得好心沒好報,不自禁就提高了音調,“我他媽還不是為了你好,免得你知道了要死要活的!”
“我是死是活與你何干。”
“因為你是我弟弟。”
“可我不想再做你弟弟了。”
啪——
像是腦中的某根弦忽的斷裂,又像是時間的齒輪突然卡住,吳文宇話音落地,空氣也隨之死寂下來,被冰封了一般凝滯不動,讓人覺得要窒息似的憋悶。
良久,林吾誠才放下毛巾,把椅子往病床跟前拉近一些,以一種不知道如何自處的語調說:“我正想跟你談談這件事。”
吳文宇卻迅速移開視線,兩隻眼睛盯著天花板,說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話,“我累了,想睡了,你回去吧。”
頓了頓,似乎明白林吾誠想說什麼,又連忙開口:“我現在還不想談,等軍訓結束再說吧。”
請讓我再恣意地逃避一段時間,直到穩固心防,可以承受得住被拒絕的打擊。
沒什麼語氣的一句話,卻無端透出幾分懇求的意味,聽得林吾誠一陣心酸,竟狠不下心再去逼迫,轉而問:“明天還能參加軍訓不?要不要我去給學校遞個病例,請假回家?”
“你少管閒事。”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不用了。”
林吾誠說完便站起身,大步走向房門。關門的時候依稀聽見吳文宇說了什麼,卻並未放在心上,反手一拉,病房的門就轟然關閉。
一扇門,就這樣隔絕了林吾誠偉岸的身影。
吳文宇死死盯著閉合得不留一絲縫隙的房門,咬緊了嘴唇,才止住喉嚨裡的一聲哽咽。
不過才一個星期沒見,思念就已經這般錐心噬骨,牽連到本就脆弱不堪的胃。吳文宇不敢想象,要是真的被拒絕了,自己會怎樣,會不會就這樣……活活痛死?
想到這裡,吳文宇不禁眨眨眼,生生收回已到眼眶邊緣的溫熱液體。
卻不知道,房門之外,走廊裡的長椅上,林吾誠對著他的病房,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大亮,才頂著亂糟糟的頭髮和滿面的胡茬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尼瑪,真素個糾結滴女銀。
☆、23 漸漸散去的陰霾
林吾誠本來以為自己會崩潰。
從聽到“暈倒”兩個字時起,林吾誠就在想,再次看到吳文宇煞白如紙的臉色和被咬得泛出血絲的嘴唇,腦中時時緊繃著的那根弦,會不會就此斷裂,自己……會不會,就此崩潰?
可是,沒有。
開啟房門的那一刻,看到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的活生生的吳文宇,伴隨著喜悅安慰一起湧現出來的,是一陣釋然,一陣解脫。
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救贖。
然而,下一秒,還來不及張口說些什麼,種種輕鬆的心情又即刻銷聲匿跡,像極了一場叫人白白歡喜的海市蜃樓。
看到吳文宇臉上泛起痛苦的神色,略顯愉悅的笑聲驀然滲出幾分慘烈,緊按著上腹的雙手用力到指節泛白,一股強烈的恐懼感驟然襲來,猶如刺骨寒風,颳得人痛進骨髓裡,卻叫都叫不出來。
只能徒勞地張張嘴,心頭一陣惶惑。
——全然陌生的感覺。
明明就是熟悉的場景,卻是……全然陌生的感覺,全然不同於前兩次的——恐懼感。
半絲都沒有勾起對吾然之死的回憶,卻依舊如此恐懼,如此痛苦,如此絕望。不是一種又要痛失至親之人的恐懼,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全新的恐懼,一種將要失去生命中最不可缺失的一部分的恐懼。
……生命中最不可缺失的部分?
那是……什麼?
林吾誠覺得自己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直到在吳文宇的病房外坐了一夜,對著那扇自己親手關上的門,不停地想象著門內的狀況:吳文宇是睡著還是醒著?點滴應該打完了,為什麼沒有聽見他叫醫生?難道是自己抽掉了?臉色有沒有好一些?胃還痛不痛?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還有……如果是醒著,有沒有……在想著他?
——有沒有在想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