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如今也不過是少林寺小小僧人。雖然這次是奉皇帝詔命去尋雲笙將軍,但能與雲笙再見,也是他們十八人這些年來的夙願。
“落風谷……”祁煜蹙眉,握在軟塌扶手的指尖輕輕釦住。他似是一邊想著些什麼,一邊慢慢說道:“曾聽聞,天下有一位不出世的名醫隱居於此,他是……”
“江湖兩大神醫,西寧唐門處有一位白昀之,東靜處則是‘落風谷’的雲箏。但是雲箏行蹤不定,未必雲笙將軍會在那。”
“知道了。”祁煜凝神細想了下,說道:“不管怎麼說,總是先去了罷,以後的事且等以後再說不遲。”
“是。”兩人拱手道。
“妙眼……”
“卑職在。”妙眼低頭,恭敬道。
“我有幾句話,替我送去給風析吧……”祁煜神色淡淡,看不出悲喜,只是那對深邃的眸子越發地剔透了。
“聖上請說。”
祁煜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他俊逸的側臉被長時間的凝視而印刻成一條緩慢的弧線,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最後將視線慢慢轉回到那張梨花炕桌。
淡淡的水跡已然乾涸,祁煜慘然一笑,眼角處卻是盈盈有光。
“陳詞兩句嘆年華,相思十年空牽掛。多少情懷都寄予,忍得嘆息自相忘。”
妙眼低低應了一聲後,攜著旨意轉身離去了。
祁煜轉過頭,看著仍佇立一旁的梵音,臉色沈靜語調溫和,“你相信世上可有毫無血緣關係之人,長得一模一樣?”
梵音想了想,才說道:“世間芒芒,眾生芸芸,自然、是有的。只是梵音未曾見過罷了。但未曾見過,並不代表沒有。”
祁煜笑了笑,“你說得很對,未曾見過,並不代表沒有……可是梵音,為什麼我總覺得,這麼不真實?”
“聖上,人世間最痛想必不過就是一個‘痴’字,若能放下,又何苦計較是真實還是虛幻。愛恨痴顛,不過轉眼雲煙,放開緊緊握住的手,它只是手中一捧流沙。”
“流沙……”祁煜攤開雙手,怔怔看著,只覺喉口一痛,“只是流沙嗎?”
梵音在心中隱隱嘆息,人活一世最真最執最傷最痛莫過一個“情”字,有人情淡有人情深,有人情動之後仍能放下,有人情動之後終身不忘。痴愛痴戀到頭來,終不過是心頭一份不甘罷了,若能放下這份不甘,終會明白。
祁煜黯然搖頭,平靜的神情終於一點點從心底最深處崩壞開來。
“梵音,你不知道,看見他那一剎那,我以為是上天把他送回我身邊了。”他望著梵音的眼光溫柔而哀傷,“可是,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他不是那個我眷戀的人,他們只是有一張同樣的臉,有同樣的聲音罷了……而這張臉上再也不會有我熟悉的表情,這聲音再也不會有我熟悉的語調,我多想他啊,多想他會是他啊,可是他不是、不是……”
再也不會是了。
梵音站在一旁,靜靜聽著。
“我還能怎麼樣呢……”祁煜轉過了身側躺在貴妃塌上,就這麼眼睜睜地盯著屋外黑壓壓的天色,說不出的孤寂。
“誰能夠告訴我,我還能怎麼樣。我該說我活該嗎?活該讓他走,讓他跟著他離開,明知道離開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我不明白當時我怎麼就答應了。”
不明白,當時怎麼就答應他了。
明知道是拖延,明知道是一去無回,明知道放他離開這一次就要再也挽不回來,可是他還是放手了。
晚楓,我還是放手了。
這樣你滿意了嗎?就算再也活不下去,這樣、你滿意了嗎?
那我呢?
在你心裡,在你的生命裡,我到底又算什麼……
直到現在,我還是能記得清,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的樣子。晚楓,我一直覺得如果沒有你,沒有那一天見到你,也許祁煜就已經死了。
祁煜抬起右手,輕輕按在胸口,感受著心在胸腔內一下一下地跳動。
晚楓,如果我說,我願意用我所有的一切來換回時間換回讓我們回到那一天的機會,你相信嗎?
我不會讓你和他走。
就算是要你死在我的懷裡,我也不會讓你和他走。
這個世上不是隻有他才肯為你放棄一切的,晚楓,我也會的。
我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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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不行!”寒露大喊,“少爺你身受重傷,我不能讓你冒險!”
唐紋染只站在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