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予歸!”李浣溪的劍尖更近了一分,宣青神色一變,衣袖貫起劍氣,一閃身揮開了劍刃。
“李公子心火太盛,還請稍安勿躁。”他語氣不善,倒是一心一意護著杭予歸的。
杭予歸心裡不由暖融起來,也不管李浣溪周身殺氣未息,緊緊扣住了宣青的手。忽然道:“先不提這個。李英雄,我方才翻那杭家宗譜時,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你可願意聽?”
李浣溪依舊冷淡:“你說。”
杭予歸假裝看不見他眼底隱隱急切,慢條斯理轉過身拿下那本宗譜,一頁一頁翻到最後,嘴角一勾:“這字寫得也真是好看,比我要強上百倍。看來,便是你那位韋小姐的吧?”
一本薄薄的灰藍冊子落在手上,李浣溪一眼看去,連心也抖了起來。
幾行清雋秀氣的小楷,分外眼熟,似是無數個日子裡他握著她的手,一同寫下的。一晃眼,宛然那個帶著桃花清氣的少女又落在字裡行間,回眸嫣然復一笑。
寫下的,是兩闋小詞,不由牽住了他的心魄。
風壓輕雲貼水飛,乍晴池館燕爭泥。沈郎多病不勝衣。
沙上不聞鴻雁信,竹間時聽鷓鴣啼,此情唯有落花知。
“清音……”
正是浣溪沙,韋清音最常填的詞牌,因為曾笑言一句有自己的名字,她便銘記了一世。
她怎麼敢,在杭家宗譜上寫下這些?
是在抱病之時寫的嗎?字跡雖工整卻猶帶幾分羸弱虛浮。那時的她,究竟在想什麼?
此刻的李浣溪卻再也不能知道當日那個女子的心思了。
“宣青,也許你對她的瞭解,比我還深。”
“當局者迷。”
李浣溪再看向宣青時,眼中已失了凌厲狠絕之色,竟有些惘然。
其實宣青又何嘗知道當年那些風花雪月,不過是各人有各人的悲喜罷了。
而杭予歸是在之後才聽到宣青的解釋的。
李浣溪,本是當朝大將軍之後,自幼習武,天資不凡。卻不料突逢變故,一朝淪為罪臣之子,九死一生被家僕保出,逃到揚州一戶富貴人家街前,恰逢出門的小姐轎簾因風吹起,驚鴻一瞥便對上了道旁的少年。此後,他改名換姓,小心翼翼隱瞞著身份,安心做她身邊一個侍衛,兩廂情意,悄然而生。
而那之後的故事,便因碧波山莊的一場婚事而平生波折。得知愛人含恨而終,李浣溪鬱憤難平,易容刺殺了出門在外的杭大公子。然而杭予歸的死裡逃生令他始料不及,又兼無意間一本邪功秘籍的出現,讓他決心以此延壽,處心積慮等待了兩百年,一面是為這一劍的痛快,也是因為碧波山莊裡杭予歸留下的這一個密道。
他知道,這也曾是韋清音住過的房間。整個碧波山莊裡,她留下氣息最多的地方,恐怕也只有這一間廂房。而密道里哪怕只有一絲與她有關的東西,他也要得到。
分別近一年的相思裡,她究竟過得怎樣,究竟還有沒有想起過自己,一思及,心就抑制不住地隱隱作痛。
——於是事到如今,他還是恨杭予歸,深到刻骨地恨。
2010…3…26 17:30回覆
新鬼轎子
22樓
第十一章
“宣少俠,你知不知道,以你現在的身手,未必能帶的了他出去。”他目光一寒,忽抬頭道。
“只要能帶他出去,我也不惜毀了這彈丸之地。”宣青微微一笑,臉上竟有幾分得意之色。
最重要的人正在自己身邊,能與他一起就足矣。而李浣溪只剩下頭頂一間斗室,憑這一點,他贏不過宣青的一句話。
李浣溪的劍卻抬了起來,並沒有指向誰,但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我說過,我可以不顧杭家人的生死,哪怕他們是清音的後人。”
宣青心裡隱約有了計較。如今杭老莊主一家,必是韋清音留下的一脈,當年李浣溪立誓護她一世,自然在這百年間也暗裡關照著碧波山莊。
自從百餘年前揚州韋氏一族沒落,韋清音的一切都隨之消失,唯有一點血脈留在杭家。思及此,李浣溪倒也是值得憐憫之人。
他思慮一轉,忽轉身拿住了那一方木盒,揚聲道:“你我不如做個交易。放過他,這盒中無論是什麼都歸你,如何?”
李浣溪冷冷道:“你以為我奪不到?”
“我既不惜毀了這密室,自然更不惜毀這一個木盒。”宣青笑了起來,似乎認定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