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
如今美人在側,好酒杯中盛,風月之樂更是隨心。要他涉足那汙濁不堪的江湖,才是妄想。
不過,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謝罪這條卻讓離宵有些沈不住氣了。
他半闔雙眼,目光深幽,遲疑不決,半晌才緩緩問道,“謝罪該是個怎麼謝罪法?難道你要殺了我不成?”
“哼,你倒想死得痛快。”葉飄冷笑了一聲,攬起離宵,又在對方柔軟的唇上狠狠親暱了一番,這才笑道,“若要殺你,我昨晚就動手了。下下月的十五是一年一度的武林大會,你與我同去,屆時見了諸位武林正道的前輩新秀,你就跪下向天下英雄請罪,並讓人鞭你一百以作懲戒。”
“什麼!要我下跪!還要鞭我一百!”
離宵一驚,頓時坐了起來,滿面都是不信之色,只是葉飄神色如常,不象在說笑。
“區區下跪和受鞭一百比起你叫手下害的人命又算什麼?!”
葉飄白了大驚小怪的離宵一眼,又探手把他攬回了自己懷裡。他握起離宵昨晚因為握上劍刃而受傷的人,柔聲問道,“這傷還痛不痛?”
離宵半生錦衣玉食,一直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而且又修習了一身奇絕的武功,不僅未嘗過敗績,就連傷也沒受過,象他這樣高高在上慣了的人,忽然要他大庭廣眾屈膝下跪,更要鞭責他,實在是太過為難他了。
“痛得很!”離宵一想到葉飄怎麼會這麼狠心要自己受此屈辱,心中實在憤恨,他一把抽了自己的手,清亮的眼中一襲寒意,俊逸的臉上也微微扭曲出幾分狠毒和怨憤,“不過,你想的鬼主意更狠!葉飄,我並非你那樣以維護武林公義為己任的大俠,更不會管你們江湖上的道義。我常醉侯只知道凡得罪我的人,必無好下場,僅此而已!我拿出銀兩安撫他們便是,你竟還叫我下跪受刑,這等讓我丟盡顏面的事,絕不可能!”
“什麼屁話!既然如此,那葉某告辭了!”
葉飄聽他竟然斷然拒絕自己的提議,勃然大怒,說著便起身披衣,提了劍就要走,離宵看他真是要走,這才慌了神,急忙問道,“你去那裡?!”
“道不同,不相為謀,誰屑和你這狠毒小人同住一屋,我去那裡,你也休管,若以後再出來為惡江湖,這三尺寒劍決饒不了你!”葉飄說完話,拔劍出鞘,反手一指,劍尖正好點在離宵頸邊。
兩人正在僵持間,並未留意已有人進了屋來。
來者是方鴻飛,昨夜他在院外守了半宿,裡面刀兵之聲漸歇,半點動靜也沒了。
他斗膽進了院子,見到地上有些許血跡,嚇得不輕,急忙往裡去尋找常醉侯和葉飄的蹤影。
一直順著血跡走過穿堂迴廊,來到常醉侯的寢屋面前時,方鴻飛見了那映照在窗上的紅燭剪影,聽到那低糜的歡好呻吟之聲,這才黯然地退了出來。
他和常醉侯年歲相當,可以說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只是常醉侯丰神俊雅,氣質卓然,難免讓他這個家僕之子仰慕不已,久而久之,仰慕之心已成愛慕之心,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並不敢有絲毫僭越,僅在心中暗藏愛慕。
只是人意卻不隨人心,見了這一幕,方鴻飛只覺痛徹心扉,好像多年的冀望在瞬間化為泡影。
不過這一痛也讓他看清了現實,常醉侯是自己的主子,自己的職責便是護衛伺候他,哪該以一介奴僕的身份去妄想得到常醉侯的垂青。
第二章
方鴻飛是來給常醉侯送上早餐的,他算著時辰兩人都該起來了,這才親自端了兩碗玉米肉糜粥過來。哪知一進門就見葉飄拿劍對著自己主子。
他放下東西,想也不想,一掌便向葉飄拍去。
葉飄感覺背後一股凌厲的掌風襲至,急忙退身一側,收劍回指。
他見是怒氣勃發的方鴻飛,頓時笑道,“方總管這護主之心好讓人敬佩。”
方鴻飛默然不語,避開葉飄一劍,正要再出掌,卻聽離宵喝道,“方鴻飛!你給我滾出去!”
“侯爺,此人想對您不利,屬下怎能坐視不管!”
方鴻飛向來對離宵言聽計從,只是今日之事太過突兀,於公於私又都讓他心懷憤懣,不覺間他便失了分寸,竟回頂了離宵一句。
坊間有傳常醉侯心胸狹隘,不容別人有絲毫挑釁和冒犯。
這話確是真的。
離宵可以忍下葉飄對他的種種挑釁,卻忍不了方鴻飛對他的一句頂撞。
因為這兩人,一個是他心慕之人,一個卻只是他的奴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