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個身,將手拳成一團,抵在齒間,那淚水慢慢地浸了出來。
事情是怎樣變化的,簡岫峰一直有點兒鬧不明白,只是覺得劉俊彷彿一下子事情多了起來,常常很晚才回家,問他,只說最近學校在搞羽毛球聯賽,每天訓練下來累得很。話也不多說,簡岫峰多問幾次,劉俊言詞間就有點兒不耐煩。
兩三次下來,簡岫峰心裡很不是滋味兒,他並不是懷疑劉俊會怎麼樣,他只是覺得劉俊對他沒了從前那種依戀,神色間彷彿淡了許多。
看看羽毛球比賽完了,劉俊在家安靜了兩天,跟著又說要參加運動會。
簡岫峰嚇了一跳:你參加什麼專案?
劉俊一晃頭:3000米。
你瘋了?3000米?劉俊,你別胡鬧啊,你不是中跑還可以嗎?3000米,那是長途跑啊,你吃不消的。
劉俊說道:為什麼不行?你出得風頭,我就出不得?
簡岫峰說:這不是出不出風頭的事,劉俊,你最多能跑800米,你那點兒底子我不知道嗎?
劉俊哪裡理他,照樣報了名。
簡岫峰疑惑地說:劉俊,你受什麼刺激了,一定要這麼自虐?
劉俊嘻地一聲笑:我鍛鍊身體怎麼是自虐呢?想當年你還跳過舞呢,我可沒攔你吧。
簡岫峰知道說是說不得他回頭的,看他笑得開心,神情卻空洞得很。
他實在有點兒捉摸不定,不知劉俊到底是怎麼回事。
結果劉俊那天是班上同學送回來的,3000米長跑到是得了個第三名,跑下來就不行了,校醫囑咐要好好休息,說是跑得脫了力。
送他回來的五個同學,到有三個是女生,几几喳喳劉俊長劉俊短的,簡岫峰都看呆了,劉俊這小子的桃花運,硬是從初中一直持續到大學,而且還一波賽過一波。
面前這幾個MM一個比一個水靈,一個比一個溫柔。瞧著劉俊的眼神兒個個都是又憐又愛還有點兒心疼,簡岫峰恨不能一頓都掃了出門。
好容易將這幾個人送走了,簡岫峰沉著臉回到屋裡,劉俊閉眼躺著,臉白得沒有一絲兒血色,兩道修長的眉毛看上去就黑得發青,清清楚楚地像是描上去的一般,濃密的睫毛嚴絲密縫地合著,像是可以站得下一排小鳥似的翹著。
簡岫峰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坐在床邊不說話。
好像還在奔跑中,兩腿灌鉛一般地沉,前方的路遠遠沒有盡頭,周遭的叫喊聲漸去漸遠,胸膛裡的氧氣越來越稀薄,垂死的感覺慢慢逼近,一種輕鬆的飛一般的感覺充斥全身,劉俊的臉上綻放出快意的微笑。
3000米,3000米而已,又怎麼會真的沒有盡頭,這世上的那一樁事能沒有盡頭?快樂只在奔跑中而已。他微微地張開眼,簡岫峰靜靜地坐在床邊,目光幽幽地看著他。這個睡夢中松馳微笑的人,那是陌生的灰燼般的笑,簡岫峰的心裡空出了一大塊。
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他知道是什麼。
劉俊的心不知什麼時候離得很遠了,遠得那怕近在咫尺,伸出手來也握不住,手心裡只是一片空蕩蕩。
簡岫峰明知道有什麼不對了,卻偏偏問不出來,甚至都不知從何問起。
只不過是劉俊回家的時候比過去晚了,學校的事情好像越來越多。只不過是彼此在一起的時間少了些,只不過是有點平淡,其餘的一切並沒有改變。
他們仍然住在一起,夜裡仍然會相擁著沉沉睡去,只不過纏綿之際,劉俊好像和白天換了個人,每次都是那樣抵死,漆黑的眸子那樣貪戀地看著他,像是在記住他的樣子,又像是在記住這些激情的夜晚。
慢慢地簡岫峰也不想老是在家等劉俊了,偶爾同學來約,他不再推辭,三五個人一起出去玩。劉俊也不說什麼,要是在過去,總是要半真半假地打趣他幾句。
現在甚至連問都不問,臉龐上只是一片空白。
這一天,他和幾個同學在一間酒吧裡玩到子夜,腳步蹌踉地回到家,將門鈴的按得山響,劉俊穿著睡衣來給他開門,皺著眉說:你又沒帶鑰匙嗎?
簡岫峰有了幾分酒,高聲說:給我開下門,這麼不耐煩?一邊說著一邊擠進門。
看劉俊穿著單薄的睡衣,領口敞著,頸子下的面板泛著粉色的光澤。
劉俊並不理他,回身往臥室走,簡岫峰一把扯住了:劉俊,你到底是怎麼了?
劉俊回手推開他:你煩不煩啊?這麼晚了,睡覺去。他一邊說著一邊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