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生醒得很早,手臂一緊,抱了個空,這才想起小魚兒已經回到海里了,心裡有些失落。
他坐起身,昨夜放在胸前的項鍊掉在了地上,他撿起來,把它放在了枕頭下。
不知道小魚兒怎麼樣了,他突然有些後悔,如果小魚兒仍然想不起來,而自己卻沒有像第一次一樣下去看,那如果……
阿生背脊發涼,不敢再深想,急忙跑了出去,黎明時的沙灘總是靜悄悄的,啟明星還沒落下。阿生跑出來,海風一吹,才稍稍冷靜下來,急忙停止無目的地亂跑,向自己的小船跑去。
前面有個人?正跑著,阿生就看見離自己小船不遠處,有個沒穿衣服的人躺在那兒。
阿生跑過去,還沒走近,他便愣住了,好似雷劈了一般一動不能動,即便看不見這個人的臉,但這麼多天的朝夕相處,他可以一眼認得這是誰的身體。
分明就是小魚兒!
阿生瞪大眼,心中抽疼,可他又不能確定了,他眼中的這個人沒有銀白色的魚尾,兩條筆直修長的腿正微微屈著。
這不是他的小魚兒,阿生走過去,將此人翻過身來……
“不不不,”阿生抖著手摸著靳程鯉的臉,看著靳程鯉泛著青紫的嘴唇,阿生機械的不斷擦拭著臉上的沙子
“不!”
阿生絕望,抱著靳程鯉的冰涼的身子嗚嗚哭泣。
大海在此刻拍來一個浪頭,觸到靳程鯉的腳心又急速退去。
阿生抱著靳程鯉退了又退,靳程鯉身上的鱗片在此時像是受了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開始不斷脫落,阿生接不住,鱗片在沙灘上零散鋪了一條斷斷續續的線。
阿生看著這條線,心中大慟,靳程鯉冰冷的身體讓他絕望,他像只真正的困獸在角落舔舐傷口般緊緊抱住靳程鯉。
海神剝奪了他作為人魚的一切!
甚至生命!
而海神對他的懲罰,便是親手要為靳程鯉豎起墓碑。
不知過了多久,阿生自己的身體也變得冰涼起來,靳程鯉的身體卻開始出現回暖跡象,直到已經很燙了,阿生才突然被驚醒一般放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懷中滾燙的身體。
“小魚兒?小魚兒?”阿生輕輕拍著靳程鯉滾燙的臉頰,驚喜地看著靳程鯉不舒服地呻吟了一聲,很微弱,但阿生簡直墮入狂喜,只覺一生的好運氣都集於此刻也沒關係。
阿生也顧不上那落了一地的鱗片,抱著靳程鯉向小屋奔去。
小魚兒現在正在發燒,阿生很肯定。
他急急忙忙燒著開水,又衝好洗澡水,將陷入昏迷的靳程鯉放進溫熱的洗澡水中讓他好好泡個澡。
接著開始翻箱倒櫃找藥,阿生自己很少感冒,感冒藥是很久以前買的了,但好在並沒有過期,阿生將藥放在桌上,又去看泡在水桶裡的靳程鯉。
靳程鯉閉著眼,臉上潮紅一片,歪歪坐在桶裡,兩條好看的長腿蜷在裡面。阿生笑了笑,擦了擦有些溼潤的眼,拿起澡布開始為靳程鯉搓著身子。
起了個澡,靳程鯉的燒也沒有退,但嘴唇不再青紫,變得紅潤起來。阿生將他放到床上,又將藥碾碎,喂他吃了下去,看著靳程鯉因為藥苦而微微皺眉,阿生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心疼。
等靳程鯉喝完藥,阿生仍是不可置信的揭開被子看了看靳程鯉的腿,兩條筆直的長腿代替了那條銀白色的尾巴,同樣好看,同樣驚為天人,好似這兩條腿是靳程鯉與生俱來般,甚至比魚尾更渾然天成。
這似乎才是真正的他吧,阿生想。
阿生還看了看靳程鯉耳後的魚鰓,魚鰓也沒有了,只留下兩顆朱痣,一邊一顆,像是魚鰓留下的痕跡。
朱痣顏色純正,不大不小的生在耳後,看著很是喜人,阿生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床上的人不舒服地動了動腦袋才收回手。
又為靳程鯉緊了緊被子,阿生心裡異常滿足的出了門,靳程鯉生了病,家裡的藥也不多,他需要去打漁,拿到鎮上去換錢再買藥。
……
靳程鯉依然陷在一片混沌裡,胸口被壓得難受,喉嚨也是疼痛難耐,一會兒像是在火裡,一會兒像在冰裡。
突然一個溫暖源出現,他靠上去,覺得很舒服,至少火裡來冰裡去的趨勢減緩了。
緊接著自己好像被放進了溫水中,靳程鯉想睜眼卻眼皮猶如千萬斤重抬不起來。有人在搓自己的背、胸口、手臂、大腿,他能感知到一切,還能感知到一股很苦很苦的水流進自己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