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不回家,我一想到我大哥的腿是因為我沒的,我就沒臉回去見他。”
“你沒臉見他,他腿也回不來了,總不能腿了沒了,孩子也沒了啊!”
“這事我想想,我先讓人給你弄口吃的吧。”他起身出了一號店,讓隔壁做了份肉醬義大利麵端過來,看她吃完,聊了一會天,最後從櫃檯拿出五千塊錢塞到她的手裡,讓她置辦些年貨,再讓把人送去車站。
莫堯蹭到他的身後,抱著他的腰輕輕搖著,“媳婦兒,你為什麼不想回去?”
花斐君側過頭,在他鼻尖上落下一吻,“不知道,穿上衣服,出去轉一圈。”
他讓花逸回來一趟,和他談談他打工的問題,不作為任何過分的心思,僅僅是一個叔叔對侄子的責任。
花逸來的時候外面還飄著小雪花,一副不太情願的樣子,花斐君也沒多說什麼,抽出一張卡遞給他,“工作辭掉,回家陪陪你爸。”
“你怎麼知道的?”
“你媽來了一趟。”
花逸點點頭,揣起銀行卡,說了一句“我走了”,轉身出了奶茶店。
花斐君跟了出去,叫住了他,花逸轉身,把羽絨服的拉鍊拉到最頂端,雙手插進口袋,有些不耐煩的看著他,“幹嘛?”
“記得辭了工作,放假多玩玩,趁當學生還有個假期,以偶工作了就沒時間了,錢不夠花就找我要,反正我掙錢都是給……”花斐君突然頓住,目光轉向地面,“走吧。”
“呵……”花逸嘲諷的笑了笑,替他把話說完,“你想說反正你掙錢都是給我花的對吧?”
花斐君眸光清淺的望著他,好像他很久很久都沒這麼認真的看過花逸了,很熟悉,也很陌生。
“謝謝你的錢,等我找了城裡的姑娘結婚,有了體面的工作,這些錢會還給你的。”
花斐君笑笑,“不用,我們之間說什麼還不還的。”
“要還的,我們不是不需要還錢的關係。”花逸冷笑道。
花斐君尷尬的點點頭,無言以對,站在雪裡看著他靜靜離開。
如果這是他們的結局,四目相對,相顧無言,當初就不該留下那麼多值得回憶的時光。
雪花踩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花逸漫無目的的走在馬路上,像三年前那個他離家出走的下午,放眼望去前路一片孤獨,又是當年他避暑的樹下,樹葉掉光,乾枝上壓不住的雪花簌簌掉落,他蹲在樹下,抬手拽了一把樹枝,然後輕輕一鬆手,整顆小樹都跟著微微晃動,積雪掉下落了一身,他懶著去扶掉,微微拉開衣領,從脖子上摸出帶著體溫的項鍊,黑色的頸繩下退了色的吊墜,正是花斐君丟的那枚“小書”。
三年前他從花斐君的抽屜裡偷出來,一直帶在身上,可笑的是,三年來花斐君從來沒有發現過它丟了,也沒有發現它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摘下吊墜,放在手心小心翼翼的翻看著,這是他們的曾經,不算相愛,但至少不算相厭。他應該扔了這塊早就被人遺忘的破銅爛鐵,可是他捨不得。這是他這輩子唯一真心想給別人買的禮物,他還記得自己笑得有多開心,手掌鬆開,吊墜落下時對面花斐君充的神情有多驚喜,那個好看的少年現在長成了男人,然後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如膠似漆,他們的親密讓他覺得自己每一次的出現,都很多餘。
莫堯說的對,他是一個只會闖禍的冤家,花斐君現在終於不用和他這個冤家朝夕相伴,應該過的很好吧?他是不是也會在午夜無眠的時候想起為自己付出的那些事,後悔不已。
他拿起吊墜放在唇邊吻了吻,帶著他體溫的金屬,曾經也帶著那個少年的體溫。他能給花斐君的愛,無疑只有手放開,放他一條生路,放己一條生路,就算世上有位置留給同性,也不會有位置留給摯親。
花斐君還是沒有回家過年,他怕一回去全家人都彆扭,花逸可能也不想見到他,莫堯也不想回家,但是花斐君還是讓他回去,讓他初二再回來,不然他媽肯定更看不上他這個兒媳婦,於是除夕的時候,就只剩他和原城兩個人。
一個有家不能歸,一個無家可歸。
原城發現花斐君是個無事忙,沒有什麼事但是總給自己找事,他似乎總想幹點什麼然後忘記自己原本是無事可做的,比如打掃房間,反覆打掃房間,刷廚房,刷浴室,明明不會包餃子卻非要自己和麵剁肉餡然後包出一鍋肉餡面片湯,原城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終於在花斐君擦第三遍地板的時候忍不住開口,“君子,歇一會吧,我看你都眼暈,你自己不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