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秦家所藏寶刀飲霜刃,其實有兩把——飲霜刃世上罕見,既輕便又靈活,更可貴的是殺傷力大大強於普通的刀劍,若是能多制一些用於軍中,那對於明國軍隊而言就是天大的提升。秦墨齋自從得了飲霜刃以後,便想方設法想要製出一模一樣的寶刀來,先前秦暢手頭那一把,就是飲霜刃的眾多仿製品之一。那把刀雖說不是真正的飲霜刃,卻是幾十件仿製品中最接近實物的一把,無論是在外觀上還是在威力上都是難得的珍品,即使是秦墨齋本人,也需要花費一些心思才能辨出真偽,更不用說是本就對飲霜刃真品接觸不多的人了。秦墨齋十分滿意,把真正的飲霜刃命名為雄刃,而這把贗品則被命名為雌刃。
當年他送走秦悠的時候,特地將真的飲霜刃放在包袱裡交給了乳母,假的那一把雌刃卻代替了真品,陳列在家中的兵器庫。秦暢自幼聰穎,對兵器也有些瞭解,家中這把飲霜刃雖然看不出絲毫作假的痕跡,但他細細看來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一次回家探親便趁著秦墨齋不備偷偷將東西從家裡拿了出來,帶到自己相熟的一家鐵匠鋪子裡鑑定。陰差陽錯地,倒讓假的這把飲霜刃也逃過了官府的眼睛。
這麼多年來,真的飲霜刃被嚴子溪藏在豐縣嚴府,而假的那一把卻被秦暢帶著走南闖北。
嚴子溪將飲霜刃從古琴匣子裡取出來,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番,那神態溫柔地就像是凝視著自己的愛人。他昨夜已經想好了,趙慎和耶律信都是了不得的身份,若是貿然出手營救秦暢,不但不會如願,反倒會引火燒身惹來文帝的注意;只有自己孑然一身,即使計劃失敗,也不過拼個魚死網破。到時候只要說趙慎一直以來被自己矇蔽,和此事全然無關,以文帝對趙慎的愛護,怕也不會有太嚴厲的責罰。
不過,即使自己能賠上性命,也絕對不能讓秦暢折損在趙忻手上。自己這次出手,務必要一擊即中。
他這麼想著,又從箱子的暗格裡掏出一個小瓷瓶來,將裡頭的藥丸都倒了出來一口吞下。嚴子溪身體底子差,雖然秦家刀法練得爐火純青,可是苦於沒有渾厚的內力支撐,一不留神就面臨走火入魔的危險,這些藥恰恰是用於激發內力的,短時間內十分有效,只是服用多了也非常傷身。他這些年來一直病懨懨的無法痊癒,便是因為多次使用了這藥。嚴子溪的身體早已到了強弩之末,眼下卻也顧不得多想,恨不能將這幅身體裡面所有的潛能都激發出來。
他準備好一切,又將箱子鎖上,這才緩緩站直身子,留戀地環視了一圈。綴錦閣裡有太多溫柔繾綣的記憶,真也好假也好,自己這一走,便再也無從享受。
以後這裡的主人會是誰?是自己的哥哥,還是別的什麼人?
一想起自己不在之後,趙慎有可能將那份溫柔統統給了別人,嚴子溪心裡就一陣絞痛。可是,本就不應該開始的事情,即使提早落幕了又能怎樣呢?
嚴子溪想了想,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取出趙慎送給自己的同心結放在了桌上。結髮同心,這東西的主人本就不應該是自己,留下它,也算是個了斷。
不忍再看這屋子一眼,嚴子溪就按著自己之前計劃好的喚來了侍墨,說自己要去藏珍軒一趟。
嚴子溪在寧王府向來是自由出入的,就連周勝海聽到嚴子溪要出門也並未阻攔,只是說了句最近外頭不太平,要多帶幾個人手。嚴子溪懷抱古琴點了點頭,從容不迫地帶著兩個侍衛上了馬車。
馬車駛出寧王府,一路朝著藏珍軒走。嚴子溪常常走這條路,早就摸清楚了路線,不多時,他們就走到了一條相對僻靜的街道。這條街上店鋪很少,平時幾乎沒什麼人經過,是京城裡為數不多的“死角”。嚴子溪看準時機,揮手衝著侍墨的後頸一劈,侍墨便立刻歪歪斜斜地軟倒在了車內,連一絲驚呼都來不及發出。
嚴子溪扶住侍墨,立刻狀似焦急地朝著外頭的車伕喊道:“你先停一下,我這小童忽然犯病暈過去了,你們趕緊替我看看是怎麼回事。”
他這一喊,車伕連同跟在馬車前頭的兩個侍衛都探過了頭來,嚴子溪眼神一凜,便疾速出手點上了這幾個人的睡穴。那些侍衛武功不錯,卻和趙慎一樣,都不會對嚴子溪心懷防備,因此要制住他們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嚴子溪翻身一躍,從馬車上輕巧地跳了下來,又拿了自己的琴,轉身朝著和藏珍軒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
嚴子溪今日要去的,根本不是什麼藏珍軒,而是梁王府。
當晚趙慎果然留宿在綴錦閣。
他心裡藏著事情,本不願讓嚴子溪跟著憂心,不過多日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