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是在逼朕了?慕容定禎心想。
“想遷往哪裡?”
帝王低沈的話音迴盪在朝堂裡,有著不可忽視的不滿與威嚴。
“回皇上,臣等商議,遷往平谷州越風山一帶。”
“越風山?”
那可是出了名的貧瘠之地,依山一帶怪石林立極難建造像樣的墳冢。
“皇上?”齊維勳見慕容定禎不下指令,抬頭道。
慕容定禎冷眼看了看那雙老謀深算透著精光的眸子,站起了身子,緩步走下了御臺。
事到如今,慕容定禎早已不在乎讓群臣看著自己凸起的肚腹,這誕育子嗣之事從多年前就已無從隱瞞了。
唯一不同的是,天下都知道現在他腹中的胎兒,是卓允嘉的。
“都說入土為安,更何況當年葬於此地的都是古濰忠義之士。自昭遠元年起,這舊陵逐年投銀修葺,不僅因朕敬各位舊將感召日月之心,更為了能夠平復古濰百姓亡國之痛,緩解兩國舊怨。”
慕容定禎踱著步子走到了齊維勳身邊,揚起劍眉微微一笑,睨視著他低聲道:“身為百官之首,愛卿何以見得遷墳之後,青官州內即會安定無事?難道這江山決斷不在朕的手中?而在精通堪輿的江湖術士手中,又或者……?”
齊維勳不怕皇上說話,就怕皇上這樣說話。瞬時被怵的汗毛倒立,連忙跪下道:“臣對聖上絕無二心,此事關係重大,臣等相議多時才決定聯名請奏,還望聖上明察。”
慕容定禎勾起一抹冷笑,停了一刻,繼續負手踱步向前走去。
“朕曾說過,在這朝廷之上,朕最恨的就是有人結黨營私。吏若不清明,國則不強盛。遷墳是小,國威是大。”
站在尚凌裕身旁,慕容定禎含著莫測的笑意,又道:“我天雲若是連這區區敵國舊將之墓都無法涵納,又何談令百姓心悅誠服順從朝廷?”
尚凌裕極為知趣的使勁點頭,見風轉舵表示認同。皇上的聖意不可忤逆,尤其是現在皇上身懷有孕,不月即將臨盆,正是最為戒備臣子時候,要不是齊維勳極力請奏,誰都不想在此時犯事。
“皇上說的極是。只是日前青官州內漸起的衝突不可小覷,若能遷出舊墳,劃撥此片屬地給江北移民,定能大為緩和局勢。”尚凌裕見縫插針的嚮慕容定禎勸道。
“皇上,恕臣直言。”
身後的齊維勳不知怎的,鼓起了莫大的勇氣,突然開口道。
慕容定禎轉過身子,看向了他。
殿中群臣也無不屏住呼吸。
齊維勳並不抬眼,跪在這明堂之上,他根本沒有與帝王對視的資格。
“皇上若不同意遷墳,倒也無妨。墓園廣大,十年來確實耗損不少民力,也是前古濰百姓心中寄託。但古濰舊將卓允崇的棺槨一定要從園中遷出,擇地安置。”
慕容定禎聽的眼中冒火,卻還是隱忍的壓住。齊維勳如今敢在百官之前如此跟自己作對,能將矛頭直接對準卓允崇,想必心中早有打算。
“為何?”
“我天雲萬年社稷不能因禍國的男寵而毀於一旦。”
“這男寵是?”慕容定禎一字一字的問道,早已怒火中燒。
“或者皇上當年怎樣了斷了章大人,也當如何了斷此人,防範有人恃寵而驕,將來又以擁有帝嗣倨傲……”齊維勳沈聲諫道。
慕容定禎甩袖大步走了過去,厲聲道:“朕再問你一次,這男寵是?”
“卓允嘉。”
齊維勳將頭低的更低了,聲調卻越發低沈堅決。
“放肆!”
“皇上的家事也是國事”齊維勳說的義正嚴詞,抬頭正巧平視到了身旁慕容定禎那龍袍下高高隆起的肚子,憂心道:“尤其如今又將誕育皇嗣,依臣之見有些事不得不防範……”
“男寵?!”慕容定禎極為諷刺的仰天打了個哈哈,挑眉冷道:“齊維勳,朕看在你既是國丈,又是兩朝重臣的情分上,才對你一再忍讓,如今看來也是多餘。”
“來人,拖出去。”
慕容定禎一抬手,轉身走回了龍椅之上,那冷冽的作派似乎根本毫無迴轉的餘地。
“皇上!”
殿廳之中立即傳來了群臣為齊維勳求饒的聲音,方才齊維勳確實對皇上多有頂撞,但所說之事的確是朝中許多人心中的巨大擔憂。卓允嘉身為古濰舊臣之子,原本就帶有亡國舊恨,一旦在皇上身邊極為得寵,他日會否行事報復,誰都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