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仍在我身邊。青蓮心中感念著,目光仍留戀在繡屏上,為那字的磅礴的氣勢,為那跋哀婉的念緒,“伊人去也,徒生奈何,集發而繡,聊慰離思”。
瀾臺
夏風微沁,輕輕拂動著窗格薄紗,透著窗色,外面天色暗淡一片。青蓮昏睡初醒,不知時日也分辨不出現在是晨是昏,收回目光四顧房內,原來很多處都鑲嵌點綴著夜明珠,或點綴在壁上,或陳示在閣間,讓整個房間充滿了柔和明亮的光線。
青蓮小心翼翼的挑簾而出,外間顯然沒有住屋亮堂,昏暗間隱約分辨出似有人影倚在水爐旁酣睡,這時才發覺整個房間瀰漫著淡淡的藥香。前幾日昏沉,青蓮也知道自己怕是又病了一場,此時看到有人為照看自己夙夜相守,甚是歉疚,雖然心中有很多疑惑相詢,現在卻也不忍打擾,就著桌上擱置的冷茶略用了幾口,便輕輕的轉出了房門。
似有些微光從樓上傳來,青蓮不辨來去之處,便尋著光亮上那層樓去了。柔亮的光線從屋內散出,輕輕尋入,身為樂者的青蓮喜不自禁,想到自己定是在朝華殿之內,不論前事,皇上果然真是愛樂之人。
只見滿架器樂,琳琅滿目,雷氏名琴難得,九霄環佩珍現,笙阮琵琶,箏壎箜篌,整套的簫笛,綴著流蘇,依著長短陳列的在架上,或玉或竹,煞是可愛。青蓮繞著屋內樂架,時而挑弦,時而撥弄,一時忘情,愛不釋手。
似是有淡淡的蓮香清氣繚繞在琴笛之間,讓青蓮心中一片安適。小心的的從架上取下一張琵琶,曲頸素弦,清潔無塵,輕輕的撥弄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怕驚擾旁人,青蓮又將琵琶放回原處,心中念起樂藝非凡的母親,這琵琶琴藝便是母親最先教授自己,為就安身之用,可如今想來,自從父親把母親和自己接回童府,就再也沒有調弄過這商女之音了。
想到母親,青蓮心中一片離情,可是看到滿室器樂,心中又莫名的安定,想著這些名器所歸屬的樂師,定是高潔雅樂之人,也不知有沒有機會相見求教,帶著一絲絲的悵惘,青蓮走出了樂室,尋著微光繼續登樓而上。
樓內靜暗,那輕落的腳步聲讓青蓮在這陌生的地方不覺有些膽怯,但一想到剛才所見到的馨室滿樂,青蓮心中稍定了一些,下意識的認為這裡定是安寧美好,然而卻往往事與願違。
若說青蓮剛才見到那滿室器樂,是油然而生的欣喜,但見到此處靜室,卻是難以避免的驚懼,門樑上的珠簾還在面前微擺,似乎有一陣自內而外的陰風送出絲絲縷縷的血腥氣息,而即使是這樣,恐懼著的青蓮還是走了進去,彷彿有什麼驅引一般。
不比方才樂室的花窗薄紗,這一層樓屋中的垂著厚厚的簾幕,不辨窗格外色,嵌在帷幕上的夜明珠那柔和的光彩流轉在滿室冰冷的刑具之上。
屋內正中是一個十字狀的黃梨木刑架,上面纏繞著烏沉的鐵鏈和粗繩,青蓮走近,顫抖著手輕輕的撫摸,指尖觸及那金鐵的冰涼,青蓮不禁打了個冷戰,心中膽寒,可不知為何不忍放手,一寸寸的扶過。
刑架木色暗沉,卻打磨的光可鑑人,可兩端卻有著深深淺淺的刻痕,纖細的凹槽中血跡暗沉,恐是清洗不掉積澱了下來。青蓮心中莫名的沉痛,又是怎樣的逼迫,讓這架上受刑之人指甲深深的嵌入著厚重的木中,遺留下斑斑血痕。
看著面前那空蕩蕩的刑架,青蓮心中難過,似乎聞到了那苦澀的血氣,不覺間淚水濡溼了雙眼。青蓮環顧屋內四周,簾幕下垂放的竟是些大大小小的刑具:粗細長短各異的鞭具,各類的笞杖,厚重不一,大毛竹板子,纏繞精細的各色藤鞭,荊條,插在長頸瓶中四散的細竹篾片,拶夾,鐵鉤,木板,枷鎖,鐵鏈,粗繩,有的知道,但很多都不知道,或掛放在垂幕上,或擱置在牆腳邊,環繞四周,圍著中間孤獨而立的刑架。
看著這滿室的刑具,青蓮心中大慟,是誰,定有誰曾在這屋中經歷過種種非人的折磨。青蓮有些站立不穩,那般靜好的樂室上怎會有這樣血腥冷酷的地方?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讓青蓮陣陣眩暈,想扶住些什麼,可是除了入眼的刑具,屋內再無所有。
青蓮一個踉蹌,入手扶到的竟是那刑架上纏繞的鐵鏈。入手冰寒,青蓮再也忍受不住,虛浮著步子逃出了這間可怖的刑室,不辨方向朝層樓上去,迎上一片天光水色,湖風滿面。
朝華
原以為不過又一層樓,但剎那的天光迷濛了青蓮的雙眼,攀過樓梯來到處竟然是一個寬闊的平臺,似與天接,風拂亂青絲,吹散珠淚,撩動衣衫,滿面滿目,彷彿滿身都是那清清爽爽的水汽,盪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