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這樣的人。“我一路省著花,好不容易來到這留仙鎮,本來只想上雁蕩好好看看這險絕天下的風景,沒想到不小心踩到你,多了個負擔……又傷得這麼重,還好我稍稍懂得點醫理,不用去請大夫……不然依這二兩銀子你只有等死的份。連吃的藥草都是我辛辛苦苦去山上採回來的。千方百計的盤算,還被你嫌……”灰衣人低著頭,很有幾分垂頭喪氣。
少年看他這一副叼叼念念的神色就大大不爽。“又沒叫你救我,我的傷又不是因為你那一腳才來的!你大可以不用這麼好心了!你只不過一時覺得放著我像只狼狽的狗一樣,難得遇上比你更慘的人,所以才一時將我救了回來。我是承你救命之恩,來日不死定當重報,現在你不用管我儘可自去,最好連房租都不用付。我絕不會怨你半句!”
灰衣人皺起眉頭。“救人救到底,我又怎能放著你一人?”
“救人?!簡直笑話!”少年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坦白說,你不要看我受傷前穿的衣服質地不錯就以為我也是有錢人。我現在父母雙亡,無家可歸,什麼都沒剩了。我瞧著你良心還不壞的樣子,先跟你說,你別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你信也罷不信也罷,識相地還是早日放下我,省得也被捲入我家禍事!”
灰衣人嘆息了聲。“小小年紀,就這般不信任人。”
“嘿,我寧可去信豬信狗信畜生,也絕不會相信任何一個稱之為人的兩腳禽獸!!”
“你說得太偏激了,這世間真無一個可信之人嗎?”
“你回墳墓裡去找吧,那裡一定會有些愚蠢地去信任人而死的傻蛋,但絕不是我!”少年斬釘截鐵地說著。
灰衣人默默地瞅著少年,少年不服氣地反瞪回去,室內一時靜了下來。
“好了,我們不討論這個了。我幫你換藥吧。”灰衣人轉移話題,覺得與少年大眼瞪小眼實在太浪費力氣了。
少年不甘不願地瞪了他好一會兒,才伸出手,看著他小心翼翼地為自己換藥,眼中的警戒一霎也未曾松下,只要灰衣人有個異動,立時就會喪命在他掌下。灰衣人似也看出他的心思,絕不作多餘動作,換好臂上與肩際的藥,紮緊繃帶後,微微一笑。“現在可放心了?”
清涼的藥效透入肌膚,炙熱的傷口感覺好過了些。少年並沒有多少感激的意思,只是狐疑地打量著灰衣人。灰衣人聳聳肩,不理他那尖銳的目光,自顧自地收拾好臉盆毛巾,草藥繃帶,又將向小二借來的石擂和石缽洗淨放到窗外晾著,再關好窗。
少年與這灰衣人相處已有三四日了,還是搞不清他是個怎麼樣的人,說是熱心,沒三兩下就懶得問了,說是冷淡,又雞婆多事地救了他回來。聽起來是人性本善的支援著,卻並不打算跟他長篇闊論地談心。看來氣質不俗,卻對金錢斤斤計較。不像是千金散盡可置之一笑的人,卻一口咬定救他回來不是為了利。那為了名嗎?他一個毛頭小子,救回來也長不了多少名聲的……不過他不是武林中人倒可以確定,身上一點內力也沒有,下盤虛浮,氣力不均,拿起水盆來水抖得波度極大……倒可排除他是追兵同伴的可能性。
“喂,你叫什麼名字?”
灰衣人大皺其眉。“你家人以前沒教你禮貌嗎?問人要客氣點。”
“你管這麼多!”少年是初次被人斥責,心下大是不悅,但念在好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勉強忍下。“說不說?!”
“這麼無理的孩子……”灰衣人說著,居然笑了起來,似乎少年越不客氣他便越是高興。
“我叫葉凡。樹葉的葉,平凡的凡。”
十二月廿二 癸酉日
又是四天的療養,少年的傷好了許多,至少已經可以下床了。只是腿上曾中過透骨釘,走起來一拐一拐,既不方便又不雅觀,當下還是隻有窩在床上。葉凡瞧他一副氣不平的樣子,就陪著他談笑。講起傳說掌故來,口才極好,常哄得少年心馳神往,入迷不已。不過每次回過神之後,就會更加生氣,葉凡就得更賣力地哄著他,讓他聽也不是惱也不是。
這日,因為受夠了這家客棧附送的,只比監獄食品好一點的三餐,少年商量著要外出去吃。葉凡卻因口袋快空了,實在沒有餘錢奉陪。少年身上本該是有些銀票碎金的,但那日逃亡時埋在泥裡三天,銀票早被泡成泥塊了,而碎金可能在葉凡抱他下山連摔幾跤時摔丟了,搜遍了周身上下都找不到半毫釐可用。
“喂,你不是說你要遊歷天下,難道你要以這一兩多的銀子來遊?未免太可笑了吧。”少年出不得門,心情焦燥,想到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