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收行了吧,你這孩子越大嘴巴越是不饒人了,小時候黏著我要糖吃的時候多可愛啊。”
“小時候的蠢事,我可不記得了。”來遲丟下錢,又從懷裡掏出那一盒胭脂,拿了張牛皮紙小心地磕出一點包好:“這個胭脂是上好貨色,配的方子我已經都寫了,你拿回去找好配料替我研四兩一樣的香來。”
“我又不是研香的,你每次拿這些來,不是為難我這個老頭子。”
“少來,你雖然不是研香的,但是論起認這些花花草草來,普天下我且不敢說,這屁大點兒的濰城裡誰能比你強。”來遲咄咄逼人地說了,又強調道:“得快點,我敢時間呢。”
“哎,真是怕了你了,我儘量吧。”瘸兒爺嘴上不幹,卻還是收了胭脂。
其實來遲也是無意中發現瘸兒爺懂草藥的,聽瘸兒爺說自己以前是個遊方郎中,因為一次醫死了人便再不行醫,改行擺了這個麵攤子。
像來遲這麼機靈的人,七分天分加上三分的狠勁兒,沒事就讓瘸兒爺教他辨識各種花草,日積月累把瘸兒爺的醫術都學了個通透。這世上的東西都是一通百變的,是做藥還是制胭脂都看情況了。
所謂技多不壓身,知道的東西多一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機會就多一分,基於這個想法來遲倒是算得上特別勤奮好學的了。
軟磨硬破地就跟著瘸兒爺把花花草草的認了個遍,又仔細記住了個子的特性,他本就心細加上小倌館接觸胭脂水粉的機會又多,最先試身手就是用在配胭脂水粉上了。
不過他和誰也沒說過這事,畢竟自己年紀小又沒後臺,若是惹了那些年長的教習師傅眼紅自然是日子難過。
平日裡他也會挑一些好的胭脂琢磨了,然後讓瘸兒爺按照方子給配出來,再偷偷賣給館裡的其他公子,定的價錢比正品家的便宜一半多,質量卻不相上下,如此下來館裡入賬不多的公子倒也都圖個便宜,來遲也因此攢下不少錢來。
“臨水汀的新品胭脂,你怎麼弄到手的?”瘸兒爺仔細看了看胭脂,然後小心揣懷裡了。
“我去試香得的,這點事兒還難不倒我。”
瞟了來吃一眼,瘸兒爺心裡不禁感嘆萬千,雖然自己自小學醫也略有小成,那靠的只怕九成都是努力。而來遲能有今日成就,只怕九成靠的都是天賦,那種對於草藥的敏感和觸類旁通,也只能讓自己有羨慕的份了,也難怪是那個人的孩子了。
來遲看他慢騰騰地收拾桌子,順手就幫他把碗利落地收拾好:“要我說你對各種花草那麼熟悉,幹嘛死守著這個破攤子,不管是做大夫還是去研香,賺錢豈不是更輕鬆。”
瘸兒爺笑了笑,語氣微微有點酸:“賺得再多又怎麼樣,食不過三餐睡不過一床,我想要的東西啊,大概這輩子都沒指望了。”
“知道沒指望還想要,不是自己跟自己找不痛快。”吃了面身子也暖了,將碗筷都順手幫瘸兒爺洗了,才甩甩手:“胭脂的事情你抓緊弄,我下次來再問你,今天就先走了。”
“這胭脂是新品,那臨水坊擺明了是想借這個做噱頭的,你還是不要做這個吧。”
“就是新品才賺錢,贖身的銀子還差這一票就攢夠了,絕不能出了差錯。你也知道我過了今天就十五了,館裡的爹爹向來是只認銀子不認人的,能放著我到什麼時候,趁早出了那個鬼地方才是上策。”
“你可別亂來,胭脂巷的規矩你是懂的,進去簡單,想要出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來遲仰起頭,轉頭看著瘸兒爺突然露出一個囂張的笑容:“瘸兒爺,不管那個胭脂巷困住了多少人,我決不會是其中一個!”
少年的臉在陽光下像是被鍍了光,平時都是冷清而譏諷的刻薄笑容,這樣張揚而毫不掩飾的笑,襯著那雙堅定而閃亮的眸子,像是斂了這一河的風華,讓人不能側目。
那一刻瘸兒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在心裡卻忍不住想,眼前這個少年斂著的耀眼光芒,不僅這個胭脂巷困不住,只怕這個濰城也留不住。
九鳳展翅,只恨天低。
☆、初遇
拿了胭脂別了瘸兒爺,趕在未時回了落風館。進了院子回到自己公子的閣樓,聽了動靜以為自家公子還沒醒,便推了門小心翼翼進去了。
一進去卻發現自家公子正坐在窗邊愣愣望著窗外,如墨的頭髮蜿蜒而下,襯著一張清麗可人的臉更是肌膚勝雪,細眉明眸硃砂點唇,身段風流的確是個出塵的美人。
每次看到這場景來遲都覺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