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都不瞭解”,那他到底該知道些什麼?又該瞭解些什麼?他應該怎麼做?他應該幫著誰?
萬千頭緒擠滿了他的腦袋,最終究竟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時間就這樣平淡地遊走著。
自從方子璞入獄後,周錦嵐就只看過他一次。也就是那一次,讓他覺得,他們倆算是恩斷義絕了。儘管心裡還有不甘,儘管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找他問個明白,但是周錦嵐始終沒有勇氣再踏入那刑部大牢一步。
他害怕面對現實,他害怕面對小書生滿含淚水的眼睛,怕他什麼時候忽然就說出一句:“沒錯,我就是在利用你,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
幾天後,周錦嵐搬出了相府,只收拾了幾件常用的衣物。阿生死活要跟著他,被他攔住了。無處可去,又無人收留,走投無路之下,他去了石府別院。石淵和琅嬛知道了他的境遇,便留他住了下來。
還是那間西邊廊下的廂房,似乎深吸一口氣都能聞到小書生在隔壁房間生活過的氣息。
白天,周錦嵐依舊去翰林院做事,依舊從沒心沒肺的陳景煥那裡打聽些朝堂上的事情。據說,方子璞的案子始終沒個定論,便被皇上無限期後壓了。
“說是無限期後壓,估計方子璞的小命也差不多了。”陳景煥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望著遠處的藍天,似是在感嘆什麼,“那刑部大牢是什麼地方,終年寒如堅冰,獄卒們個個心如蛇蠍,你若不去巴結賄賂他們,便叫你出來時渾身沒有一塊好皮…”
周錦嵐吃驚:“不會吧?”
陳景煥回過頭來看他,道:“不會?呵呵,這可是常有的事。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什麼高官厚祿,什麼深受聖恩,都比不上安安分分過日子強。你若是不甘平庸、野心勃勃,準保哪一天叫你摔得粉身碎骨。”
聽了陳景煥的話,周錦嵐那晚又是一夜無眠。
17、銷於焚天
在虛空中睜著眼睛,周錦嵐橫倒在石府別院西廂房的床上。過了幾天行屍走肉般的生活後,現在他唯一的盼頭就是等小書生那遙遙無期的判決下來。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可能只是出於對一個故人道義上的關注,也可能自覺不自覺地去關注方子璞已經成了他長久以來形成的習慣。
但即便是如此,他還是抽空去了幾趟刑部大牢。沒有進去,只是給看門的獄卒塞了一些銀兩,囑咐他們好好照顧方子璞。周錦嵐想著,按照小書生那個剛正不阿的性子,這種事情,他自己是萬萬做不來的。
起初,那些獄卒還以為週三公子在說反話。要知道,現在朝廷上下,尤其是以老相爺為首的前朝元老們,都巴巴的盼著方子璞早點被問斬。雖說作為局外人,他們不會清楚裡頭的緣由,但是現在整個朝堂裡,以相爺為首和以皇帝為首的兩派人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雙方的陣營也劃分得越來越明朗。
在這個節骨眼上,周相家的三公子竟然忽然塞錢給他們,說要“照顧”方子璞,弄得他們一個個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要說周錦嵐也是傻,只知道託人“照顧”,卻從不親自去看望。等到他明白獄卒們是如何“照顧”的時候,小書生已經捱了好幾頓打了。周錦嵐接到這個訊息後氣得不行,差點就在大牢門口跟人動起手來。
哪裡知道那五大三粗的獄卒也不是省油的燈,緊緊抓了周錦嵐的手腕,威脅道:
“我勸周公子還是別太得寸進尺,我們現在敬您可不是因為您是相府的小公子。要知道,現在整個京城滿大街都傳著您被相府掃地出門的光輝事蹟,而您現在也只是翰林院裡小小一個庶吉士而已。我勸您啊,要懂得見好就收…”
這番話把周錦嵐恨得咬碎了一口白牙,無奈又不敢真的跟人家翻臉,因為若是到了那個地步,估計方子璞在裡面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周錦嵐就這樣躺在床上漫無邊際地想著,緩緩閉上了眼睛。就在他的思緒漸漸要脫離身體的時候,忽然聞到一陣刺鼻的味道,似乎是什麼東西燒焦了。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房間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屋外面巨大的火光照亮了。意識到這點的他飛快地滾下床,還來不及穿鞋,便奔到門邊一把推開了房間門。
對面屋頂上的熊熊火光差點讓他睜不開眼。
“快來人哪——!著火了——!”周錦嵐扯著嗓子叫喊起來。然而寂靜的院落裡沒有絲毫人聲回應他,死一般的可怕。
這時,緊靠著他屋子右邊的廂房也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