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不行,他看出來了,這裡沒有自己的地方。如果單是隻有小鹿倒也罷了,問題是後院還住著個何若龍。對著小鹿,他是什麼醜態都展露過,再死皮賴臉的糾纏一百次也無妨;然而對著何若龍,他繃著身份與架子,一毫的下風也不肯落。
他不服,千般的不服萬般的不服——一個土匪出身的莽夫,粗手笨腳,什麼東西!
他不服,然而小鹿的確是被那土匪籠絡過去了,他不服也得服。止痛藥漸漸生了效,橫在太陽穴的那根筋脈慢慢老實了。他有一點和氣、也有一點無賴的找出非走不可的藉口,對著吳專員慢條斯理的解釋。說是解釋,其實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命令。吳專員儘管官階不低,可在省主席的大少爺面前,他再高也是臣與太子,君命不可違。所以和太子相比,山溝裡的小兵工廠當然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看也罷,不看也罷,不看還省了他的事。
吳專員想吃了早飯再走,然而程世騰急得火燒眉毛一般,彷彿再不走就要當場急死在這院裡頭。於是吳專員遠路來一趟,就只灌了一肚子茶水。抽出手帕摸著嘴唇上的水,他帶起隨行人等,跟著程世騰往門外的汽車前走。
程世騰這麼走,還是沒能逃過最可怕的一幕——他坐在汽車裡,本來心慌意亂的還想透過車窗再看小鹿一眼,可是腦袋剛從視窗伸出去,他就看到了一個大個子大步流星的出了院門,正是何若龍。而何若龍笑眯眯的站到小鹿身後,示威一樣對著他點頭一笑:“大少爺這就走了?”
程世騰默然無語的看著他,面孔是冷的,眼神是陰的,然而也一點頭,像一尊和顏悅色的石雕,臉上除了和顏悅色,什麼都沒有:”走了,以後我們再見。”
然後他又狠狠的看了小鹿一眼。
把腦袋縮回汽車裡,他不肯再東張西望了。何若龍太高大了,五官太分明瞭,一眼望出去,先看見他的臉。而在他眼中,何若龍有種無法言說的骯髒,像個筋肉虯結的野人,洗白了臉也還是髒,走到哪裡玷汙哪裡,只有死了才幹淨。
汽車隊伍絡繹的開上了路,來得突兀,走得也突兀。等到汽車尾巴也在道路盡頭徹底消失了,小鹿默然無語的扭頭走回了院子。
何若龍跟上了他,後脊樑涼颼颼的,有種刀口舔血的恐懼與痛快。及至和小鹿一起進了後院正房,小鹿停住腳步,背對著他低聲開了口:“若龍,我對他全說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往後,你我無論生死,都是拴在一起了。”
何若龍笑了,一邊笑一握住小鹿的胳膊,把他扳過來面對了自己。用手指抬起小鹿的下巴,他仔細的看了又看,看過之後,他低聲說道:“活了二十多年,我終於做成了一件大事。”
小鹿問道:“什麼大事?”
何若龍微笑著答道:“你,你就是我的大事。”
小鹿饒有興味的追問道:“除了我,還有別的大事嗎?”
何若龍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羞赧。垂下眼簾對著地面一笑,他隨即抬頭對著小鹿豎起兩根手指:“一共兩件。一件是你,另一件,是當省主席!”
小鹿聽到這裡,抬眼望著他抿嘴笑了,笑過之後說道:”好,我們兩個好好幹。”
話說到這裡,他輕輕巧巧的避開了“傳宗接代”四個字。這四個字和他是絕緣的了,可憑著何若龍的條件,妻妾成群兒女滿堂卻是沒有問題的;如果將來他真當上了省主席,就更沒有問題了。
所以小鹿不敢往長遠裡想,想也只想光明燦爛的一方面。難得能遇上這麼好的一個人,過上這麼好的日子,他每分每秒都恨不得咂摸著滋味過。
這個時候,何若龍抬手捧住了他光滑精緻的臉,像捧著一朵嬌嫩的花。低下頭吻住了他的嘴唇,何若龍熟練的引逗出了他的舌尖。昨夜他們已經藉著酒勁鬧了小半夜,但是現在何若龍還有餘力。拉起小鹿一隻手,他把那隻手捂到了自己的下腹部——他知道小鹿喜歡這東西,只是不知道對方現在有沒有好興致。如果有的話,他會立刻解開褲子,把自己這根傢伙填進小鹿的手中。小鹿有一雙“聰明”的好手,彷彿已經和他的命根子心意相通,雙手齊上的時候,真能把他整個人都揉搓化了。
“要不要?”他把嘴唇湊到小鹿耳邊輕聲的笑問:“要不要?”
隔著一層軍褲,小鹿緩緩合攏了手指。他想自己沒法子不毀約,何若龍的誘惑,他無法抵抗。若是為這誘惑付了代價,那他也心甘情願。
何若龍在東河子穩穩當當的住了下來,與此同時,程世騰也回了張家口。
程廷禮在張家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