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槍過後,那黑影又出現了,搖晃著還要向前跑。於是小鹿提起一口氣狂奔幾大步,隨即站在高處縱身一躍,一下子就將對方撲倒在了荒草叢裡。
那人猝不及防的受了襲擊,當即向前僕在了草中。隨即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身,他用手槍抵住了小鹿的眉心。食指勾在扳機上,他明明是擺出了同歸於盡的架勢,可是在和小鹿清清楚楚的打了個照面之後,他很明顯的愣了一下。
這一下,至多也就是一秒鐘的工夫。可就在這一秒鐘之內,小鹿攥著他的手腕狠狠向下一磕。手背撞上地面的石頭,手槍立刻隨之脫了手。小鹿順勢起身騎到了他的身上,同時又攥住了他另一隻手腕——另一隻手腕不必狠攥,因為上臂受了槍傷,鮮血已經淋淋漓漓的打溼了半條衣袖。
垂下頭瞪著身下這個人,小鹿的汗珠子砸到了他的鼻尖上。氣喘吁吁的開了口,他用低啞的聲音發問:“何若龍?”
那人長出了一口氣,反倒是鎮定了:“我是何若龍。”
小鹿圓睜二目望著他,萬沒想到何若龍是這樣一個形象——這人不過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白淨臉兒,濃眉毛,五官是粗線條的,也說不出是哪裡出色,總之有種一望而見的英俊,看著明明白白的,眼睛連著心,一點額外的東西也沒有。
不像程世騰,平靜的時候是一個樣子,活潑的時候又是另一個樣子,神情的變化簡直掩蓋了他的五官眉目,讓人覺得他幾乎是會隨時變臉的。
正當此時,武魁等人死去活來的跟上來了。七手八腳的摁住了何若龍,武魁儘管已經累得快死,但還是盡職盡責的先問小鹿:“營座,您沒事兒吧?”
小鹿一挺身站了起來,退後兩步讓到了一旁:“我沒事。”
緊接著他彎下腰,撿起了何若龍的手槍。那是一把左輪手槍,他甩出轉輪看了看,發現裡面只剩了一顆子彈。
然後他又望向了地上的何若龍。何若龍還在微微喘息著,眼睛望著天,沒有變模樣,還和方才一樣。
將左輪手槍掖到腰間,小鹿對著武魁一揮手,低聲下了命令:“帶走!”
武魁生拉硬拽的拖起了何若龍,又讓一名小兵解了腰帶,將何若龍的雙手反綁了一道。
小鹿望著這些人撕扯著何若龍往回走,自己卻是站在原地,沒有立刻邁步,也不是累得走不動,只是心裡恍惚了一下,彷彿沒反應過來似的,暗暗的想:“我親手活捉了何若龍!前頭那位團長幾次進山都沒抓成的悍匪,今天讓我給生擒了!”
然後他又想:“原來這就是何若龍?真是何若龍?”
小鹿覺得何若龍看著一點也不像土匪,可偏偏又真是個土匪。這太奇妙了,太不可思議了。
☆、第四十八章
武魁跑得腿都軟了,一路踩著雲似的把何若龍押回了山下營地。其餘的人腳下也輕飄飄的,和他一起騰雲駕霧,唯有小鹿一步一個腳印,身上還殘留著夜裡那股子邪勁。
因為他興奮,這一場生擒足以證明他的確是有本領的,文武雙全,智勇也雙全。
隨即他又想自己是如此的有內秀,本應該成長為一名有才華有出息的人物,卻被程世騰那個魔鬼傷害成了斷子絕孫。難道那一對姓程的父子看不出他是能做大事的嗎?
思及至此,小鹿呼哧呼哧的喘著,忽然又悲憤了。方才得意的時候他沒笑,現在悲憤了,他也不哭。武魁走到半路,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直板著臉,臉是光滑細膩的小臉,上面蹭著一道道黑的綠的,是泥土與樹葉的汁液,鼻樑面板緊繃透亮,滲出了一層很細密的汗珠。
看完一眼之後,武魁轉向前方,心情閒適,類似看了一場好戲,暗想:“大美人兒。”
然後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何若龍身上。何若龍被他們推搡簇擁著走,一邊走,左胳膊上一邊往下滴答鮮血。低著頭不說話,何若龍走得也有一點搖晃。
追的時候,匪與兵在山裡兜了圈子,所以跑了個沒完沒了。現在武魁等人辨認方向走了直線,不出一個時辰,便回到了山腳營地。
營地裡橫七豎八,全是屍首,大部分是匪,小部分是兵。這一場關門打狗之計使得太絕了,門也真是關得太嚴了。一名連長已經清點了屍首數目,這時跑過來向小鹿作了報告,說是咱們折了十二個,土匪那邊是八十七個。
小鹿一聽,有點發怔:“逃了很多?”
連長思忖著答道:“不應該,興許是他們沒有全出來。”
小鹿本是想要高奏凱歌打道回府的,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