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對他笑的人,而男孩子的主治醫師就是他的爸爸司晝。
做了手術,手和腳都被重新接好。司暮調養好了身子,過完了十二歲生日,準備備戰高考,但那個鄰床的男孩子還是沒有醒。司暮一直到進了考場,都還是沒機會和他說聲謝謝,謝謝他當年的笑容,讓自己有了走下去的動力。謝謝他的不嫌棄,謝謝他那個笑容,足以溫暖他的一生。在其他人都嘲笑他是個噁心的怪胎的時候,還能對他露出這樣的笑容。
考完之後,司暮本來考上了S市最著名的A大醫學系,沒想到在第一節專業課上他的同桌就給了他一個狠狠的耳光。這件事情鬧得很厲害,教授一個電話打到家裡來,司晝不得不把司暮接回來,十三歲的司暮就謊稱自己生病,在醫院裡,在那個病房裡窩了一年,自學了不少的東西。而那個醒不過來的男孩子,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只為了報答那一個無心的笑容,就足以支撐司暮的信念。
十四歲的司暮返校,當年那個扇他耳光的人已經受到了嚴懲,這招殺雞儆猴很管用,至少明面上沒有人會欺負他。可是暗地裡還是免不了有衝突。
他還清晰地記得那些大學生被自己撂倒在地的驚訝神情,他在這樣的目光中冷淡地理了理衣領,他可是花了一年的時間來練習格鬥。不知道為此受過多少痛苦和傷害,如今這樣的局面終於可以扭轉了。
可是還是消除不了他的、近乎絕望的寂寞感。
他經常在深夜睡不著,就會去那個病房,守在那個昏睡的少年身邊,一遍又一遍地講述著今天又發生了什麼……十五歲的他已經很少掉淚,但是握緊那個少年的手時,他還是忍不住在這個人面前卸下所有的偽裝,哭得臉都僵了,只要一出這個病房,便又把自己層層包裹和保護起來,恢復了外人眼中那個冷漠的人。
十六歲的時候,他在大學裡讀完博士畢業,被這家醫院破格收入。他開始接手一些司晝的工作,包括這個少年。他了解了這個醒不來的少年的一切,心疼得要命。他仍舊喜歡在深夜失眠,然後跑到少年這裡來。當他再次握緊少年的手的時候,他忽然感到了不對——自己居然起了反應!
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的司暮頓時猶如被雷劈過,看著眼前少年安靜的睡顏,他必須拼命地掐自己才可以保持冷靜,然而慾望並不是這麼好消減的東西。他慌慌張張地跑到廁所去,用無比晦澀的手法才讓自己釋放出來。靠著廁所冰冷的瓷磚,臉上的溫度卻逐漸攀升,他滿腦子都是那個少年的樣子,忍不住低聲呼喚那個人的名字。
“……林楓……”
越是呼喚他就越是難過,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
“……嗯……林楓……”
別再讓我等待了,也別讓我再忍耐了。
還是無法削減自己的渴望,司暮回到病房,為了讓自己不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他慢慢地對著少年的唇瓣吻下去,柔軟得,就像一個夢。
二零零二年,司晝葬禮。司暮沒有哭,還是那麼一副冰冷的模樣,冷得讓人心疼。
他接手司晝的所有工作之後,卻選擇了和司晝完全不同的方法,他覺得這個少年能歷經這麼多事情,一定有無比堅強的一面,所以沒什麼好畏懼的。他查了大量的資料才敢改良司式治療法,改良的成果令人欣喜,他握住林楓的手的時候,那個沉睡的少年也能反握住他的,緊緊地握著。
當他終於能和少年對話的時候,少年的臉上滿是痛苦,他大概可以瞭解少年潛意識裡的一切,於是他推理出了少年的結症是他。這個推理讓他有種莫名的欣喜和雀躍,他還記得十六歲夜晚那件羞恥的事情,所以他對眼前這個人就有更多的渴望。
看林楓醒來,條件反射地對自己的激動進行遮掩。看林楓離開醫院,司暮的渴望卻並沒有得到解脫,反而更加地疼痛,好像這個人帶走了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只要這個人一離開,自己連苟延殘喘都做不到。
他追著他到了那棟舊樓,當林楓被他抱在懷裡的那一刻,好像所有的空虛都被填滿了。動作不由自主地溫柔百倍,他覺得自己正捧著最珍貴的寶物。
當林楓不小心說出自己喜歡的人是潛意識中的那個他時,司暮終於下定決心,再過幾周,等自己稍稍空閒的時候,就對他告白吧。已經無法抑制自己的渴望,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了。
沒想到變故陡生,林楓誤會了他和那個女護士,買了很多酒準備告別的時候,他也忽然想灌醉自己。當他聽見林楓說喜歡的時候,這麼多年的渴望終於抑制不住,像開閘洩洪一樣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