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生了病的時候,倒十分乖順。
他吃了藥,開始有點犯困,又不肯睡,強自撐著,我站起來想去看看鐘點工有沒有熬粥。他卻像是被嚇著似的,伸手拉住我,“你要走了?”
他這麼憔悴,我卻是第一次見。
即便是那時候要坐牢了,他也是很從容的。
我略微有點走神,並沒有立刻回答,被他當做是預設,便失落的鬆了我手,將被子裹好,一直強撐的眼睛也閉上,似乎是要睡覺。
我去了廚房,鐘點工熬的是牛肉粥,本來白粥最好,但他很多天沒好好吃飯,又病著,嘴裡沒什麼味道,今天破個例應該不會有太大影響。
等我再轉回來看他,他已經睡著了,眉皺著。
我坐在一邊,看他的睡臉。
我覺得自己八成也有毛病,否則不會這麼喜歡他,也不會又這樣不敢相信他。
或許是太過愛惜自己的羽毛,但更多的是……我看著他的臉,想:會不會,就連這生病他也是裝的?
看,我已如驚弓之鳥到了這個地步,說不上可悲,卻也讓我感嘆一番。
恐怕還是我太愛惜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他睡了一會兒,又開始發燒,翻來覆去的說著話,都是我跟他過去的事情,懺悔之類。
我實在聽不下去,將他額上的變熱的毛巾取下來,卻被他抱住了手臂,不停的說“我錯了”,還反反覆覆的叫我的名字,翻來覆去的叫,十分悲慘的樣子。
我嘆口氣,將滿頭是汗的他從被子裡抱起來,將他弄醒,他要是不醒,我就得送他去醫院了。
喂他吃了點藥,他仍然燒的迷糊,抱著我,死死的抱著,絕不鬆手那種。我嘆口氣,打了電話叫周世程來。周世程進門見他這副樣子,也很吃驚:“這是怎麼?”
我把他攙起來,“燒迷糊了。”
周世程笑:“稀奇了。”
送去醫院,檢查也沒什麼大礙,只是打了吊瓶。早上就退了燒,我一夜沒睡,便回去休息,讓周世程先看著。
等我下午去看他時,他已經準備出院。我走過去,問他:“你好了?”
他似乎是因為生病而十分虛弱的緣故,看著我,足足反應了一會才開口:“嗯。”也只發出了一個單音而已。
我開了車送他回去,他說:“到我那兒坐坐吧。”
我笑笑,便跟著他上樓。
他病沒好全,換了衣服,就在床上靠著,看著我,也不說話,跟任何時候我所見過的他都不一樣。
“我後來本不想騙你的……”他說,“我本來都真的喜歡上你了。但蒲苗說你跟蒲南那麼多年,都敢於背叛他,沒有什麼是能入的了你眼,只除了錢。”
我只看著他,由他說下去,這些話,他若不說完,總要纏著我,得等到他說完了,一切才算是清淨。
“我當時也沒有信的,可是你跟周世程……”他垂了一下眼睛,“”而且你總對我不冷不熱。”
他似乎還想說點什麼詳細的,但總覺得詞窮句拙,再說下去又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也就住了口,看著我,:“是不是沒有後悔藥?”
我只是笑,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覺得自己八成是真的有病了。
他靠在床頭,從我這個角度可看見他英俊的側臉,我曾記得人說過,四十五度角所呈現的人臉是最美的,這話果然是不錯的。
他好了以後,我與他仍沒有什麼進展。
並非是我不原諒他,也並非不接受他。
許多事就是這樣,說透了距離反而更大,我已經習慣了離他遠一點,突然近了就覺得不習慣。
但他此後總是隔三差五弄個小病來,打電話來叫我去看看他,“我病的要死掉了”他總是這樣說。
明知他是說謊,仍難以抗拒本能的過去看。
次數多了,便真在他那兒住下來,“方便照顧”,這又是他說的。
我對自己心知肚明,我果真是病入膏肓,難以挽救了。
後來,某一日,他“拖著病體”在百般討好親吻中,將我弄上他的床後,難得的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你的話總能傷到我的心。”
我倒是奇怪何時能傷到他的心,似乎總是被傷心的是我才對。
“比如?”
“還記得你四十歲生日那晚說過什麼?”
我算算時間,離我的四十歲,也有三四年了,這麼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