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正在做的這件事,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呢?
楚凌苦笑。他記得,在謝雲帶他來這裡的不久後,他們遇到了一次狙殺。那是他來到謝雲身邊之後第一次遇到危險,等待救援的他們完全處於劣勢,他去引開敵人子彈的時候,謝雲忽然拉住他問“你向來都是這麼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麼”,那個時候,男人眼底的珍惜他不是絲毫沒有察覺,所以他對謝雲釋然的笑,告訴他“以前是無所謂,現在倒是很喜歡”……
現在想來,大概在那個時候謝雲就已經觸及到他心底某片被塵封起來的柔軟角落了吧……只不過那時桀驁而倔強的自己是怎麼都不會承認的罷了。
再後來,設計原本想弄死謝雲的他作繭自縛,那個原本應該死在他手下的男人跑回去救重傷被壓在石板下面的他,帶著他東躲西藏,廠房坍塌的轟然響聲中輕描淡寫的對他說“那就同歸於盡好了”。憑心而論,乍一聽到這句話,楚凌不是不震撼的。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拼命的保護著……在地道里,他不知道在他昏迷之前旁邊的男人呢喃了一句什麼東西,但他深深的記得自己失去意識前,昏沉沉的大腦裡那唯一一個念頭——“原來……這就是被人保護的感覺。真好……”
再然後,當他的腿完全痊癒之後,謝雲讓他到非洲打拼。當時並不覺得怎麼樣,左右不過是一條命,成功了便可以擺脫那時的陷阱,即使是失敗了……也不過是一死而已。那個時候,他當自己是個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全然不知,他帶走的十億,是謝雲最後的底牌。
再回來,他功成名就,不甘終生揹負著“家奴”這個名分的他為了得到自由苦心經營,直到那一天,他終於達成了心願之後,才赫然發現,原來他間接殺害了謝雲的生母……
也是那個時候,他被鮮血淋漓的事實不容拒絕的從內心裡那個陰暗閉塞的角落拖拽出來,然而,當他終於明白自己對謝雲的感情後,他們之間,已經阻礙了一道很深很長的鴻溝,哪怕是窮其一生,也無法跨越過去……
現在想來……這些林林總總加在一塊兒,或許他早在那件事之前就已經對那個男人有感覺了吧?只不過,自己的驕傲,一直不允許自己承認罷了……
楚凌深深的吸了口深夜湖邊潮溼冰涼的空氣,那涼意隨著呼吸瞬間沁入骨髓流入血液,令他的身體狠狠抖了一下!
這個一向堅韌強悍的男人,在這一刻驟然閉上了眼睛——謝雲,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你也不知道,這一次,我究竟做了些什麼……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濛濛中有些發亮了。楚凌看著眼前這片湖水,薄唇淺淺的向上一勾,決裂的笑了起來。他猛然仰頭吸了口冰涼的空氣,扔了菸頭回到車裡,掉頭向山頂開去!
在車子繞過謝家行駛到半山腰的時候,楚凌接到了一個由溫子淵打來的電話。電話接通的時候,楚凌明顯的感覺到溫子淵一向沉穩溫和的嗓音變了,變得急躁中有著一種他讀不懂的疼惜與擔憂,“阿凌,你現在在哪裡?傳給我的東西我都收到了,並且已經著人去準備了。現在謝家已經派人在找你了!你的處境很危險!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溫子淵的驚惶擔憂令楚凌有些無所適從。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車子在盤旋向上的山路上險險的打了個滑才又重新回到路中間。穩住了車子後,楚凌無聲的緩緩吸了口氣,這才輕輕的笑著回答溫子淵,“可我不能把危險帶給你。無論我躲到哪裡去,謝雲想找到我都不難。我如果在這個時候回到你身邊,那一切的計劃就都泡湯了!”
楚凌聽著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不語,輕笑出聲,那略帶眷戀的笑聲在溫子淵聽起來卻莫名其妙不安起來!
“如果我死了……”楚凌沉吟片刻,終究沒有把這句話繼續下去,轉而對溫子淵淡而堅決的承諾,“如果我還活著,我回去找你的。”
話落,楚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關掉了手機。在手機關上的同時,他的車子猛然加速,決裂的咆哮著駛向了山頂!
……
……
此時此刻,楚凌站在空無一人的山頂,安然的看著遠處山風中略略透出的那一絲清晨的曙光,神色平靜。在他前面已再沒有了道路,兩邊的山崖就好像猛獸的兩排牙齒,百米之下,就是湍急的山澗自上游嘩啦啦的沖刷而下。
晨光霧靄中,山間隱約可見蒼蒼翠色,間或有鳥鳴的聲音尖銳而淒厲的響起。一個修長的男人漠然立於刺骨冷風中,不得不說,這畫面是極美的。他的背影如同一顆千年老松一般挺拔的立在峭壁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