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澈。”安靜的走廊裡迴盪起我的呼喚聲。
“嗯。”葉安澈應了一聲。
我的手心莫名都是冷汗,喉嚨乾澀:“天磊是什麼血型?”
“A亞孟買型。”葉安澈回答。
我的心猛然一沉,沉重的疼痛。
A亞孟買型,多麼熟悉啊。
這種血型是世界上罕見的血液之一,幾乎萬人之中才能找到一個,可天磊得的又不是其他,是心臟病,有誰願意捐獻一個心臟給一個陌生人,那是搭上自己生命的代價。
我顫抖地用雙手捂住臉頰。
這時,手術室的門被開啟,先有護士走出來,再是醫生。
不約而同的,我們都猛然站起來。
醫生對我們搖頭,眼底的光很沉重:“病人經過三次搶救,呼吸還是微薄,心臟正在逐漸衰弱,心跳頻率失去平常人的穩定,恐怕在沒有任何心臟可以捐換下,熬不過三天……”
我僵硬了雙腿,震驚得彷彿產生耳鳴,嗡嗡吵雜的噪音在折磨我的耳膜。
所以說……手術……失敗了?
我難以置信,抓住醫生的手:“熬不過三天?!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病人的家屬嗎?”醫生問我。
我沒有顧及,迅速點頭。
醫生嘆氣,低聲說:“準備後事吧……”
我震驚,全身無力,鬆開了他的手臂,雙手渾然失力般沉重地垂下。
我回頭看葉安澈。
他已經雙唇慘淡,雙眼更加無神,由於趕通告而疲憊的臉色完全憔悴下來。
等護士安頓好天磊,我們才能進去探望。
葉安澈比我還快,他走到天磊的面前,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撫摸著他蒼白的臉蛋。
他的側面流露出一股深深的哀傷,已經無法用言語去形容。
我退縮,不敢過去。
眼淚是隻要情緒苦澀就脆弱起來的東西,它穿出我的眼眶流下來,酸澀般得讓我的心情充斥悲涼。
我踉蹌倚靠在門板上,忽然想抽根菸。
於是我離開了醫院,在醫院附近的草坪上坐在,夜晚的風涼透了,吹在臉上硬生生逼出寒顫。
過了很久,葉安澈居然出現,坐在我的旁邊。
我們一同看星星看月亮,不知之前是忙到忘了注意還是,今天的夜空異常漆黑。
“他怎樣了?”我無力地問。
“沒醒。”葉安澈回答。
“你有煙嗎?”我望他。
葉安澈搖頭:“我早戒了。”
我藉助手臂貼草坪支撐起身,走去附近的小賣鋪買了一包煙,再回來坐下,拆開來看。
“抽嗎?”我遞了根給他。
他緩慢接過:“以前心煩的事情多,抽得也多,後來生活好了,天磊哥也不喜歡煙味,抽得自然少了,可沒想到我還會再抽。”
我心中悲涼,嘆了一句:“世事無常。”
“是啊,計劃總趕不上變化。”葉安澈拿過我順便買來的打火機,點燃了煙,煙霧飄渺在他的臉上:“之前我見天磊哥那麼勉強,勸過他不要急於一時,他卻對我說,站起來之後就接受心臟治療,我也想見見他再站起來的樣子,於是也沒反駁。”
“可惜,事情總是這樣子發生的。”他語氣愈加頹廢,吐著煙霧。
我往後倒在草坪上,忽然往事溜進我的腦海:“安澈,我母親也是出於心臟病死亡的。”
他一窒息,回頭看我。
“她去世之後,我父親沒過多久就撐不下去,也隨她去了。”
那時候,我才五歲,眼睜睜地看著這兩位世界上最寵、最疼、最愛我的人雙雙離世,心中迷茫。
葉安澈嘆氣,沒有開口。
也好。
我也不想要誰來安慰我,此刻我只想靜一靜,想想未來的事情。
天磊,他有一個兒子,不像我一樣,只有一個人。
天磊,他有事業還在輝煌,不像我一樣,只是半斤八兩。
天磊,他還有人在喜歡他,我望向葉安澈,不像我一樣,孤零零的,曾經死命愛過的林遠也不屑於我。
最重要的是,天磊……他曾為我失去過一雙腿。
我在五歲那年,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是怎樣被心臟病活活折磨至死。
我曾發過毒誓,在將來,不會再讓任何一位我珍惜的,愛我的人陷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