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了。這個麻煩不僅僅是一次性的,還會生根發芽,持續長成一顆大樹,在他心中紮根,再也無法抹去。
他一直在思索怎麼對付這顆樹,以及這顆樹會給自己怎樣的影響,而在很久前他就已經做出了結論。而現在,該是這個結論付諸行動的時候了。
楊西看著身邊田睿陽光燦爛的臉,這個家夥認為事情結束了,以後的人生將會是愉快而享受的。他也許正在想著以後要去哪裡玩,帶上女兒去野炊,以及許許多多一個家庭該做的事,他甚至還在計劃著要給尼古黑和John介紹女朋友。
楊西無法從田睿的側臉上移開眼睛,直到田睿意識到他不尋常的目光,疑惑地道:“怎麼了?”
“沒什麼。”他笑了笑,移過目光,“走吧,我們該回家了。”
該回家了,這句話的含義田睿在第二天得到了新的解釋。
他已經搬出楊西的家,帶著晶晶和自己的行李回到那個舊房子。對於搬家晶晶雖然萬般不捨,但仍然“照顧”了老爹的臉面。他們打掃了一晚上的房子,帶著一身疲憊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田睿神清氣爽地去揩楊西的順風車上班,小區門衛和他的招呼打得很熱情,自從他進駐後,小區門衛第一次碰上和自己談得來而不是擺譜的業主。
田睿站在楊西家門前用力敲了敲門──雖然有門鈴可是他從來不用──通常一兩分鍾後就會有傭人出來開門。可是這次,他一敲那門就開了,楊西從來不會這麼不警惕。他緊張地貓著腰,手摸到腰間的警棍放輕腳步進了家,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空蕩蕩的大廳,什麼也沒有了,甚至地上的地毯。
田睿所面對的是一間空房子,楊西搬走了。
他站在門口發了半晌呆,直到視線落在樓梯扶手上的一個大信封。那個信封足夠大,上面還用彩色蠟筆寫著幼稚的“田叔叔收”,想看不到都不行。
拆開信封,裡面有兩封信,一封是小玉寫給晶晶的,上面寫著“別人勿拆”,一封則是大人的筆跡,楊西寫的,卻沒有收款人。
田睿把那封沒有收款人的信拿在手上好幾分鍾,直到手被穿堂風吹得冷透,才拆了開來。
「致你知道我是寫給誰的那個誰: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在英國的飛機上了,也許快要落地了,這得視你早上有沒有睡懶覺而定。我不知道這種離開方式是不是合適,但這卻是唯一的方式。我們不適合繼續交往下去,也不適合繼續見面。我必須離開,而你必須接受這個現實。我們都是大人了。
這個決定我早就下了,你不該沒看出來,又或者你看出來了卻不願意正視。不管如何,我們都該知道現實是:我不可能對小玉說你父親是個同性戀,我不能讓她忍受流言的困擾,她的童年已經受了夠多的磨難,不該再經歷這些,你女兒同樣也不該。
我查了你的檔案,你的妻子是在接你下班途中出的車禍,你一直在受這件事的折磨,家裡沒有任何一張照片是因為你根本不敢正視妻子的臉,哪怕是照片上。你確實不愛你的妻子,可是你在睡覺時卻喊著她的名字,後面跟的是對不起。這雙重內疚使你無法接受女人,所以你接受一個男人。先不要說這是我亂猜的,自己想想是不是。
保護女兒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至少應該盡到做父親的。
但是,我也知道,我的一走了之大概會使你更加胡鬧,把自己的人生視為一塊抹布丟棄不用。所以,如果有一天你能夠走出妻子的陰影,女兒們長大自立了,你可以來找我。我在英國,相信你會用盡一切辦法把我找出來。當然,這段時間我會結婚,你當然也可以結婚。
你的戀人試用期已經滿了,可惜我還不能給你轉正職。等到未來你找到我時,如果我們之間還有感情,那時候,你就是正式戀人了。
如果你問我有沒有愛過你,是的,我愛過你。我也知道,你愛過我。
再見,你知道我是誰。」
整封信沒有出現田睿的名字,大概是怕信落入他人之手給田睿添麻煩,但其中的每一句話,卻如同利劍般刺入他的心,因為這信裡的每個字他都無法反駁。
田睿第一次知道,止不住的眼淚是什麼感覺,他把信在手心揉成一團靠坐在樓梯上,哭得像個孩子。
大結局
田睿回到家前,早已經把哭得一塌糊塗的臉藏了起來,楊西能搬走傢俱但搬不走洗手間。只是淚水的痕跡能洗去,疲憊洗不掉。當他把小玉的信遞給晶晶時,小姑娘還一臉興奮,在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