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林子鵬站在他面前失了魂似地:“楊文耀怎麼辦?”
方宗宇一愣,坦誠回答:“你放心,文耀這裡我會想辦法。”
“恩,你做事我絕對相信。只是,為了一個陳富生去利用一個無辜的抗戰份子,實在殘忍。”林子鵬垂下眼。
“要做大事必須有取捨,為了不讓敵人竊取我們情報,即使是犧牲也在所難免。”
林子鵬輕輕“哼”了聲,默默地搖頭。
“現在不是宅心仁厚的時候了,可是為什麼你要殺了陳富生?”
如果說剛才的林子鵬是藏悲傷,那麼此刻的他則是將怨恨一瀉而出:“一命抵一命。” 可林子鵬心裡也非常清楚,自己殺了人,雖然眼前還沒有困難出現,保不定下一刻就會遭人報復。
方宗宇也是非常瞭解他的:“這件事在佐藤眼皮底下發生,不會太糟,目前我會把風聲程度降到最低,相信事情會往好的方面發展的。”
林子鵬點頭,哀怨地說道:“我想去看看清顏。”
方宗宇和林子鵬趕到陳清顏家,裡面無人應聲。剛要敲鄰居家門,兩人聽到孩子的哭聲和腳步聲,同時轉身,只見不遠處有一個哇哇大哭的孩子,被蘇隱常抱在懷裡。
蘇隱常走到他們面前,手裡的孩子是阿寶,阿寶到了家門口便止聲不哭了。
方宗宇不解地看著那個孩子,又把目光移到蘇隱常的臉上,只等他開口解釋。
這個時候林子鵬先開口問道:“隱常,清顏呢?”
蘇隱常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插進鎖芯裡,猶豫了一陣:“你還知道關心她麼。”門“吱呀”一聲開啟了,迎面而來的陰沉氣味兒,聞得全身越發冷了。兩個人尾隨而入,蘇隱常把手中的阿寶放下,叫他去睡房裡玩。阿寶踉踉蹌蹌走到了陳清顏的睡房,蘇隱常將門半掩,
蘇隱常再次對上這四雙眼睛,納悶道:“你們還不走?”
林子鵬不耐煩地上前抓住蘇隱常的雙臂搖晃著:“你快告訴我,清顏去哪裡了?陳富生是不是把我的骨肉給殺了?”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什麼我當初勸你的時候不肯聽,你要保自己,又怎麼守得住清顏呢?”蘇隱常掙脫他的雙手,林子鵬的視線在蘇隱常身上沒有離開。
蘇隱常坐在客廳的凳子上繼續道:“你們今天不探聽到一點訊息不肯罷休了是吧。”那兩個人依舊牢牢地盯著蘇隱常。
蘇隱常找了張凳子坐下,手支著額頭:“昨天我和外婆去醫院裡看清顏,她臉色蒼白,卻依舊開懷地笑著。說了很多句‘沒事’。她送我們到醫院門口,我竟莫名地回頭看著她,她的身體好像很輕很輕,就像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那麼大,天真爛漫,無憂無慮。清顏穿著一套雪白的護士制服,兩隻手放在背後交握著,彷彿要去做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可我感覺很不對勁。”
過於細述的話語,林子鵬卻聽得越發心驚,彷彿是人生前最後的獨白,所以往往特別仔細。
“昨天晚上,我吃過飯就趕到她家裡。門開著,叔叔跪在清顏的床邊。我看見清顏臉色不好,問叔叔要不要被她去醫院。叔叔說,清顏已經走了。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清顏的孩子兩天前已經掉了。”
蘇隱常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白紙,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幾行字。遞給林子鵬,林子鵬隨手抹去臉上的水滴,接過紙張,怔怔地看。
子鵬,這封信是寫給你的。
子鵬,你說過要比我晚死,不會獨留我一個人孤單地活下去。對不起,我真的比你先走一步。
子鵬,你說下輩子如果我們生活的世界和平安寧,我們會不會有一個好的結局,結婚,生孩子,拌拌嘴,開懷地笑,直到我們頭髮花白。
子鵬,對不起,孩子沒了。
民國二十七年
清顏
字裡行間沒有半點責怨,陳清顏哭著來到人世,笑著離開人間。
紙張被淚水打溼了一大片,將黑色的墨跡一點一點暈開,心裡的悲傷越來越大,越來越濃,濃到眼淚都洗刷不掉。
蘇隱常低沉著嗓子:“她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你連自己愛的人都保護不了,又要拿什麼去抬起頭做人!”
“夠了隱常!”方宗宇終於開口。
數天不見,他開口第一句話依然不入耳,彷彿自己在他面前永遠都是錯的,而他全是對的,接近自己,與自己相認,都是堂堂正正不帶半點錯誤。就連對自己的傷害也彷彿逼不得已似的,蘇隱常認為,方宗宇根本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