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個海中小島正在興建的渡假村裡……
在生意場無數次的談判,競爭,爾虞我詐,不擇手段之後,我發現自己已經變得異常冷酷無情,甚至冷酷到幾乎從沒想到過朋友和家人,我一次也沒給他們打過電話,更沒有哪怕一聲的問候或者關懷,一直處於一種近乎瘋狂的工作狀態,有時我甚至懷疑過去那個閒散多愁的張皓天是否真的存在過,好象自己天生就是為了工作而來到人世的。
那天我剛結束了一個飯局,有些疲憊地走進了酒店租住的房間,還沒開啟燈呢,就有人從背後勒住我的脖子,然後沉著聲音說:“把錢交出來!”
我有些無奈地掰開他的手說:“拜託,這裡是國外,哪有用中文打劫的?再說你那聲音也裝得太不像了啊!”
房間燈被“啪”地開啟了,然後從衛生間和床邊,以及櫃子裡鑽出我幾個同事,無比興奮地衝我叫道:“張皓天,生日快樂!”
假裝綁匪的同事悶悶不樂地衝他們喊道:“都被識破了,還那麼興奮?”
我為自己的不配合感到有些歉疚,所以就跟他們說:“下面的酒吧裡集合,今晚吃的喝的都我請!你們先去,我洗個澡換身衣服就來!”
他們這才又高興了起來,邊催促我動作快點,邊推推搡搡地出了門。
我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澡,在鏡子前擦乾頭髮的時候,竟然發現冒出了一根白頭髮了!趕緊湊近鏡子去拔它,拔完了之後忽然有些愣住了,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對著鏡子審視自己了,我有些悲哀地發現,自己臉上歲月的痕跡竟然開始顯現了。
原本光滑緊繃的臉已經略顯粗糙和疲憊,還沒來得及刮的鬍子已經密密地連成了一片,不厚,但生得亂七八糟,尤其眼角和額頭不經意的幾絲細紋更讓我顯老了許多。
退開兩步再打量自己的身材,原本不錯的身體已經有些鬆弛和臃腫的跡象,這更讓我大失信心,不過也沒辦法,酒店樓下的漂亮健身房我一次都沒進去過,工作和應酬之外快連睡覺的時間都找不到了。
我36歲的生日讓我忽然意識到,我竟然已經離開我的朋友們整整四年時間,當中一次也沒聯絡過,我在他們身邊時候已經超額地提前預支了他們給我的關愛,這使我十分羞於向他們去提及我目前的生活狀態——在看似風光的表面背後,我其實一如既往地空虛和寂寞!
很快地下樓,不敢再去多想,我已經學會不給自己的愁緒任何的可趁之機。
匆匆地趕到酒吧門口,卻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身上。很自然地就用了當地的語言說了聲“對不起”,也就只學會了當地幾個簡單的日常用語而已!
被撞的人卻有些窘迫地用中文說了句:“對不起,我聽不懂!”
趕緊抬頭想用中文再道歉一次,這抬頭一看卻讓我吃了一驚,我竟然認識這個人!那人同樣吃驚地看著我,我們對看了一會,然後我就轉身走了,那句道歉不需要說出口了,因為,我撞的竟然是周軍!
找到同事後又被他們逼著灌了一通酒,本來飯局上就已經喝了不少,這下喝得更是暈頭轉向站都站不起來了。
“這不公平啊!不公平!我先就喝了那麼多……”我大著舌頭對他們說,“你們得換大杯來喝!”
杯子是換了大的,但是我卻未能倖免,又被強行灌了幾大杯,還沒等到唱生日歌切蛋糕呢,我就已經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了。
那些不快的回憶終於趁我毫無防備的時候大肆地跳了出來,我腦海中像走馬燈似的不停變換著各種片段,我被那些發黃的回憶追著,一直在逃。
被人發現是同志時的羞愧,被禁閉時候的絕望,我爸走火的槍聲,雄哥被撞倒的一瞬,楊福生在最後一晚矛盾的表情,趙明失望的背影,老徐的長聲嘆息……我感覺心臟異常激烈地跳動著,像快要蹦出我胸膛似的有種撕裂的疼痛!
四年的時間太短,我還是沒能擺脫掉這些沉重的負擔,在自以為理智和冷酷的心中,其實一直把它們深深地壓抑著,就像一座休眠的火山,一旦爆發,結果就是毀滅!
我是在醫院急診室裡醒過來的,嘴裡插著管子正在給我洗胃呢!我同事滿臉後悔地再跟我道歉:“張哥,我們玩過頭了些,不該灌你酒,弄得你酒精中毒了……”
我含著管子也說不了話,只能恩恩地哼了兩聲,然後衝他們笑了笑,不過齜牙咧嘴的倒把他們嚇了一跳。
留在醫院靜養了兩天,公司翻譯不在,語言不通,我就只有矇頭大睡,補足了覺精神漸漸地好了起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