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我真是笨蛋,如果老實地告訴她其實我只希望她能認真看我一眼,給我一個讚許的微笑就好了……”我說著說著便疲憊的睡著了,睡著前只感到明宇的手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頭髮。
母親住院的日子,父親幾乎沒離開過病房,我和明宇輪流的給兩人送飯。起初幾天母親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在好不容易甦醒了之後,她和父親間的氣氛竟變得和諧起來。
她早沒有了面具一般的濃裝和一身刺鼻的香水味,過於華麗的金飾也消失得沒有蹤影,時尚的名牌服裝早換成了普通病服。此時的她只是一個普通的病患,臉色蒼白,身體虛弱,手上老是插著輸液管。她拒絕了化療,她說只想在醫院裡靜靜地等待死亡。
父親沒有反對她的決定,只是每天坐在她的床邊握住她的手,然後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些過去的事情。偶爾在醫生的許可下,父親會推著輪椅帶她到住院大樓後面的小院子裡轉轉。他們雖然分別已有十多年,過去母親的狠心拋棄都像不曾發生過一樣,兩人似乎變得恩愛起來。
轉眼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母親的身體也已經接近極限。這天我照常送飯到醫院,那天到了病房沒見人,我就知道他們一定又去了住院大樓後面的院子。
放下飯菜,我尋到樓下的院子,果然看見了他們。母親的頭靠著父親的肩膀,讓我有一瞬間的錯覺感到他們一定能相扶到老……
先注意到我的是父親。
“小容來了。”父親土黃土黃的臉上有藏不住的笑意和紅暈。
“我拿飯來了。”
“我很餓了,想在這吃飯,大虎你去幫我拿來好嗎?”母親仍然牽著父親的手。
“額、額馬上去。”說著父親不捨的放開了母親的手,向住院大樓走去。
小小的院子只有我和母親了,自從那次說了重話,我就再沒有和她更多的交談過,我變得有些尷尬。
“小容,過來好嗎?”母親突然說。
我似乎被她的聲音蠱惑著,腳自動的走到她的輪椅前蹲在她面前。
“小容,長得真像我,不愧是我生的……”她說著手不停地在我臉上亂摸,像要用手指來記憶我的相貌一般,她的眼睛已有幾分溼潤。“小容一定很討厭我這樣的媽媽吧?謝謝你還願意叫我媽媽。”
“媽媽!媽媽!媽媽!”我叫著,摟住她瘦得只有骨頭的身體。
“傻孩子。”母親摸著我的頭,像我還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樣。“在我快死了,我才知道我其實還是愛著你們。年輕的時候我只想要榮華富貴,當我逐漸老去沒有了青春我才知道家人的重要。我這輩子為了錢走錯了太多路,所以到了最後還要為錢掙扎,我沒有資格再擁有你們了,我以前總以為可以用錢把失去的買回來的,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有些東西只能用心來交換……”母親的聲音逐漸地變得衰弱“對、不、起……其實我有幫小容取名字哦!很好聽的名字,充滿愛意的名字,那就是……”
我突然感到母親撫摸著我的手無力的垂下了,她的聲音她的氣息完全消失了,只有她貼著我的肌膚還有著淡淡的體溫。
“媽媽!媽媽!媽媽!”我狂亂的搖著她的身體。“媽媽!不要睡覺!不要睡覺!你還沒告訴我你給我起的名字!你快醒醒告訴我啊……不然我真的不原諒你了!媽媽!”
沒有反應!沒有任何反應!
“媽媽!快告訴我!媽媽!”我哭著大喊著,卻再也得不到任何回應。
“美、英!”拿著飯菜的父親奔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母親還有餘溫的身體,也哭了出來。
午後的小院,只有我們父子倆抱著母親的屍體失聲痛哭。
母親的遺體火化那天天氣特別晴朗明媚,與天氣形成強烈對比的是父親、我和明宇的心情。我們都穿上了全黑的西裝,連從沒穿過西裝的父親都特地的買了一套。從屍體火化,到揀骨灰,放入骨灰盒的全過程都是父親親手做完的。
在基本料理完後事的第二天,父親抱著母親的骨灰盒踏上了回尚思的旅程。我和明宇把父親送上火車。
我們將父親少得可憐的行李放上行李架,父親一直抱著骨灰盒沒放開過。
“美英跟額說了,死了要回尚思去,她還是記著額們當年的感情哪。額跟她說額死了也要和她葬在一塊土地上,她笑得很開心……”說著父親用手抹著臉上的淚水。
“媽媽……還是愛著我們的……”
“小容,你大學畢業了找個好工作在城裡好好待著,有空回去看看額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