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的一封信。
她說,她可以恨那個男人,可以不要丈夫,卻不能割斷我與親生父親的血緣關係。她留下這些,由我自己選擇。
我低垂著頭坐在床邊,捏著這薄薄的一張紙,眼中無淚,心底無哀,反覺得異常平和。果然如趙東宇所說,這世上從來不會有真正的秘密。
無論阿姨或者季然是因為什麼原因不將母親的遺物交還給我,我都不想深究。他們,對我勝似親人。
床頭電話響,我接起來,是季然。他大概是偷著溜出來打的電話,語氣急迫,壓著聲音說:“哥,我有任務,晚上怕是不能回去了,你自己吃飯休息吧。”
我深吸了口氣,平靜說:“季然,我有事先回去了。還有,你床頭……我母親留下的東西我也帶回去了。”
話筒裡忽然靜下來,我彷彿能聽到數里之外他急驟的心跳聲,等了一會兒,季然仍沒有開口,我微微笑了笑,說:“再見。”
“等等,哥!”他忽然叫住我,聲音有些發顫,“對不起,哥,我和媽媽只是不想你傷心。”
“我知道,謝謝。”
結束通話電話,我苦笑。阿姨和季然並不知道,這樣的愛護和隱瞞,於我,其實是更大的傷害。
離開季然家,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車輛鳴笛穿梭,行人步履匆忙,夜幕將臨,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歸途。而我,已不知前路在何方。
路燈次第亮起,周圍的一切都灰濛濛的,看不清原貌。
胸口衣袋裡的那隻鐵盒子沉甸甸的,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原本冰冷的鐵盒被我的體溫暖著,已經有些溫熱。母親的怨憎與決絕,其實並沒有讓我對父親生出多少恨意。一個人偶爾做出荒謬行徑很多時候都有著不得不做的理由和自己都無法解釋的衝動,我願意原諒他。
“蘇先生!”身後忽然有人叫我。
一驚回頭,見是於震,剛剛提起的心落了下來,打過招呼,我看向依偎在他身旁的女孩子。長長的頭髮,樸素的衣著,嬌小玲瓏,容貌算不上出眾,一雙眼卻極有神采。
“這位是……”我問。
她驚喜地望著我,又看向於震,欲言又止。
於震竟有些羞澀,握住女孩子的手說:“我女朋友小麥,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員,我們就要結婚了。”
“蘇先生,我是你的歌迷!”小麥大方朝我伸出手,恬靜的笑容讓我一下就喜歡上了她。
我伸手和她相握,奉送最誠摯的祝福。她極開心,邀我去附近的家中用晚餐,說為了感謝我贈送他們演唱會的貴賓位,一定要請我吃頓便飯。她見於震沒說話,不滿地搖著他的手,於震忙笑著點頭附和。看得出來,他們感情很好。
我原本就無處可去,這一刻被他們的熱情所惑,忽然很想分享這對小戀人的幸福。
得到我的應允,小麥雙眸閃亮,捉住於震的雙手縱躍歡呼。於震任她歡跳,微笑注視,寬容而寵溺。
我打起精神隨同他們來到不遠的深巷中,爬到七樓閣樓,進了這套一室一廳的小家。
小麥挽起袖子去了廚房,於震張開手臂,豪邁地畫了個圈兒:“蘇先生,這是我們的新房。”
我環視四周,養眼的同色系布藝沙發、布藝窗簾,小小的摺疊餐桌,牆壁擱架上滿滿的書,小玩偶,處處都顯示出主人的細緻和愛心,不由點頭:“地方小了些,卻很溫馨。”
於震嘿笑,悄悄給我說,其實他是有些存款的,買個大些的房子還不難,但是小麥說,等以後積蓄多了給他開個小店,就不用再辛苦替人家開出租了,現在不必浪費在結婚這件事上。
我用力拍拍他肩:“小麥是個好女孩,好好待她。”
於震雞啄米似地點頭。不知怎麼,我開始想念自己的小窩。
小麥的廚藝不錯,言談舉止也大方得體,能有這樣的賢妻相伴,於震這小子真有福氣。
吃過飯,他送我回家。
仍有一些媒體記者在我樓下徘徊,於震扯住我衣袖,直接帶我從一處狹窄的消防門進去,繞了兩下,就找到樓梯。我這才想起,這小子做我助理時曾在我對門住過數月。
好容易上了樓,沒想家門前竟站著一人,穿一身深色西裝,面對著房門一動不動,雕塑一般。我咳嗽一聲,這人慢慢回頭,鬍子拉碴,額髮遮住大半眼睛,我一時沒認出來。
他看看我,咧嘴說:“蘇舊,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這才聽出是陳彼得,不覺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