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部分(2 / 4)

初冬的早晨有幾分清寒;李潤野從車裡走出來時被撲面的寒風打得有些難受,他攏了攏外套的領口,鎖好車子快步走向電梯。電梯停在7樓,這是新聞頻道的辦公地點;他從編輯室走過的時候發現裡面燈火通明。

最近卡納亞里斯的局勢一天天緊張起來;前方記者傳回來大量的素材,這些都是大家冒著流彈亂飛、燃燒彈隨時爆炸的危險從街頭巷尾採集回來的,沒人忍心刪掉任何一個畫面。李潤野每天要消耗掉大量的時間在編輯室看他們剪片子;只為了在每一幀畫面中搜尋顧之澤的身影。他希冀能有哪個攝影師在轉動鏡頭時;可以把八戒的身影掃進去;哪怕是驚鴻一瞥也好。

可他一次也沒有找到。

今天一大早;他就聽到新聞廣播裡說又有平民在清真寺遇襲;李潤野知道每當這個時候記者們都會不惜一切地奔赴現場;搶奪第一手資料,把最真實最殘酷的畫面報道出來,讓所有人知道戰爭的殘酷。

但事實上他一點兒也不想讓八戒看到這些,這個26歲的年輕人已經看到了太多的死亡:無論是朱強的死還是自己的病重,抑或是險些滑進洪水裡的雷鳴,都讓這個曾經常年生活在喪母陰影裡的年輕人不堪重負。雖然八戒總是笑著說“我很好”,但是李潤野清楚,顧之澤的心太軟,他永遠沒有辦法看著生命在眼前消失還能冷靜地舉起照相機。

如果在流彈橫飛的街頭,有人面臨著死亡的威脅,顧之澤不會舉起相機,他只會撲過去把那個人拉開,就好像他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拉住雷鳴一樣。

所以李潤野非常擔心顧之澤,他找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關係,只希望在關鍵時候能有人拉顧之澤一把;他一直在給臺裡遞交申請,也想隨隊去卡納亞里斯,但是他紙媒編輯的身份成了最大的絆腳石。

李潤野有些自嘲,當初跳來央視新聞頻道,就是為了能和八戒一起做國際新聞。誰承想八戒已經在卡納利亞斯了,而自己還因為“電視編導業務”不熟練而被留在國內,如果自己現在仍然在做紙媒,比如《環球》,恐怕也站在卡納利亞斯的街頭了。

李潤野推開編輯室的門,站在工作人員的身後,看著眼前幾十個螢幕上蹦出無數的畫面,亂得讓人頭疼。李潤野快速地掃過這些畫面,他有足夠的把握在第一時間挑出顧之澤,哪怕只是一道背影。

“李導,”正在忙著剪片子的小劉簡單地衝李潤野打個招呼,“昨夜剛傳回來的……擦,看得我快瘋了,太特麼慘了。”

李潤野隨口回應著,兩隻眼睛不曾離開螢幕,在飛快切換著的各個畫面中搜尋著……忽然,他一把抓緊小劉的肩,五指死死地扣進去,小劉嘶的一聲扭過頭來看著李潤野。

“停下,退回去幾幀,慢一點……再兩幀……”

螢幕上,殘破狼藉的街道上有人在往來奔跑,到處是濃煙,到處是血色,隱隱傳來哭喊聲和車聲,在一片混亂中,鏡頭掃過一個人,他背對著鏡頭站在街邊,雙肩下垂手裡拎著一臺相機,似乎在發愣。

李潤野眯起眼睛看著這個背影,他能從這個背影中看出無盡的沉重……和恐懼。

他咬咬牙,轉身離開了剪輯室。

***

顧之澤從清真寺回到凱萊時整個人都是麻木的,他把相機丟給項修齊而自己一頭扎進床褥裡,他悶聲悶氣地說:“我要先躺會兒,心裡難受。”

項修齊很能體會這種心情,曾經很多次他也這樣處於崩潰邊緣,想大哭一場也想找個人打一架,他替顧之澤把窗簾拉好,拍拍他的肩走出了房間。

房間裡暗了下來,顧之澤的頭很疼可他不敢閉上眼睛,只要一閉眼,他的眼前就會浮現出很多面容和場景。他想起了母親的臉,曾經那麼美麗,可是那天被碎玻璃劃得支離破碎;他想起朱強,那血肉模糊的一團;想起死死拽住自己的李潤野,也想起難民營裡那個蜷縮在帳篷門口的身影……

可是那麼多的死亡場景都比不過今天所見帶來的震撼,顧之澤蜷縮在被子裡問自己,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

最初的最初,戰地記者對於他而言只是一份職業,從某種意義上連職業都算不上,他來卡納利亞斯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為了“成功”,為了讓所有人都承認顧之澤可以和李潤野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甚至超越他。少年意氣也好,愛情力量也罷,說到底不過是出於自己的那點兒可憐的虛榮心。他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戰場,也從來沒有真正考量過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只會對李潤野的憂心如焚嗤之以鼻,覺得師父“關心則亂”,對自己不夠“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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