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恢復意識的時候,入眼的第一幕,是駕駛座前撞得碎裂的擋風玻璃,夾在安全氣囊與方向盤間的閻麒已經陷入了昏迷,而他的頸間有汩汩的血流淌出,該是被銳利的玻璃片劃過的。
「閻…麒,閻麒!」
心慌、心痛,還有濃濃的恐懼。
他伸出手想要碰碰他、喚他清醒,突然身側的車門就開了,他轉過頭望,原來是警消人員已經趕到。
「救…他,求…求求你…救救…他,救救閻…麒」
江澄海的意識很清醒,只是身上被大大小小的玻璃碎屑波及,看起來慘不忍睹。但他身上的痛覺怎麼也比不上心口處的疼楚,警消人員想檢視他的傷勢與狀況,他卻只是一再一再乞求趕來的人救救他此生唯一愛過的人。
這時候,他才知道三年前自己拿著玻璃往心口刺的舉動對閻麒有多殘忍。
原來,看著自己所愛的人在你面前逐漸凋零卻無能為力的痛楚會是這般的劇烈─足以令人活活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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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湛藍 59 上
易於婷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了,易萬福夫婦聞訊也立刻趕到了醫院,守在孫女的身邊,片刻也不離。
只有江澄海怎麼也不肯聽護士們的勸,兀自站在手術房外苦苦地等。
他與易於婷皆只是輕傷。但他知道這不是奇蹟,而是因為閻麒在關鍵的時刻將方向盤轉了向。
「上天…求求您…不要帶他走…」
三年沉澱了當初看不開的痛苦與迷茫,在重新見著閻麒並親耳聽見他懇求似地求愛時,他仍是退縮了,因為他害怕再一次被傷害,害怕閻麒又因為一些他也無法抗衡的事而故態復萌。
但是,這一場來得令人措手不及的車禍徹底瓦解了他築起的那道牆。
他不敢再懷疑閻麒一分。閻麒為了他,已經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在那根本來不及思考的電光石火間,閻麒下意識地將車轉了向。放棄了自我保護,讓自己所在的駕駛座迎向那毀滅性的衝擊,就只是為了爭取讓他少受點傷的機會。
手術房的門開啟的時候,江澄海根本忘了自己腳上還有輕微的扭傷,就如一匹野馬似地衝了上去。
「…玻璃碎片差一點傷及頸動脈…失血過多…輸血…加護病房觀察…另外…右腿開放性骨折……」
可能是太慌張了,醫師詳細地為他說明閻麒的狀況的時候,他只聽得關鍵的那幾個字眼。知道閻麒沒有立即性的命危,江澄海終於暫時寬了些心,但又為他傷勢的不明朗而蒼白了臉色。
江澄海還未等到閻麒的甦醒,卻等來了大批的媒體記者。
獲悉在這場酒駕車禍中的受害者竟是閻氏集團的董事長時,各大新聞臺的記者便蜂擁而至。其中,甚至有人眼尖認出了他就是當年殺害閻家二千金的兇手時,曖昧卻又犀利的言詞全都出了口,打算問不出個爆炸性的八卦就死抓著他不放。若不是早趕來的遊聖文「以暴制暴」地替他趕人,說不定他已經被連珠炮般的問題給炸死。
在面對閃光燈與爭先恐後的記者時,江澄海是困擾,但真正讓他感到手足無措,甚至是恐慌的,是在閻麒手術結束後被送進加護病房時趕來的─閻麒的大姊與姊夫。
「怎麼會是你!小麒為什麼會跟你在一起?你…你害死瞳瞳不夠,還要害死我的弟弟?」
江澄海現在的長相與初中時並無太大的改變,閻曉薰一眼就認了出來。閻麒與許平淵並沒有向她提過江澄海冤獄的事,所以在得知閻麒出了這樣的事後,就先入為主地認為自己剩下的這個寶貝弟弟會這麼悲慘都是他害的。
「不是的,我─」
但江澄海也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受了委屈卻只是軟弱抵禦的懦弱鬼了,他微微向後退,躲過了閻曉薰的捶打,還欲解釋,卻沒想到一向對他嫉惡如仇的許平淵跳出來替他說話了。
「曉薰,別這樣。你剛剛也聽到了,閻麒會出車禍是因為對方酒駕撞上來的。至於小瞳……,你先坐著吧,我把閻麒之前告訴我的都解釋給你聽。」
江澄海啞然。
原來閻麒也把這事告訴了許平淵。江澄海不由自主望向了他,正好對上他一雙漂亮卻如鷹隼般犀利的眸,那裡頭的兩顆眼瞳是最深沉的黑,而且望不見底。
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