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去追月寧遠了。他把帶月寧遠頭像的靶盤掛在廚房裡之後,仔仔細細讀了月寧遠的所有資料,聽她的訪談和演講,看她的新聞和紀錄片。他冷靜地分析她的邏輯思維和習慣性動作,瞭解她身邊的安保情況和出入細節,江揚曾經開玩笑要給他製造機會,“把月寧遠掐死在被窩裡”,但蘇朝宇相當專業地回絕了:“不行,如果我有機會挑方式,我願意讓月寧遠在遠大於莊奕的恐懼裡苟活,讓她知道生命被人玩弄的痛恨感。死,對她來說太簡單了。”
蘇朝宇穿行在離集會的小別墅一街之隔的樓群裡。冷風讓他驚醒,黑暗讓他謹慎,之前,吳小京已經帶人關閉了這個高檔社群的柴油發電系統,令公共照明系統整體癱瘓,此時,低密度低層高的住宅樓群裡,只有蘇朝宇一人做先鋒,一個小隊的精銳特種兵被他甩在身後──畢竟,他要做的是一件十分不好的事。他知道月寧遠一定已經不在那間屋子裡了,而那棟別墅的熱源掃描圖則提供了另一個事實:別墅後院看似和臨街的小區完全隔絕,但是地面以下一直有兩個熱源點在移動,蘇朝宇看著手裡的探測螢幕,靜靜地在那條街道以下的暗道出口等待著。
按理說,在住宅區挖地下通道是違背雁京城區建築守則的,尤其是,這裡是鄰近皇家夏宮的古城區,但是由於通道的入口在另一個小區的健身場所附近,從外表看來,那裡有一塊沈重的水泥板,但是在內部,只需要一個很小的起重灌置就可以頂起它來,更何況,跟著月寧遠的一定是一個壯實彪悍的男人。
很快,蘇朝宇便拔出了手槍。戰亂時分的夜裡相當寧靜,即使有水泥板和地面的隔音,他仍然聽到了通道里的細微聲響。果然,半分鍾以後,水泥板開始抬升,但是速度相當緩慢,通道里,月寧遠低聲說:“快點!”然後一個男人低聲回答了“是”之後,水泥板上升的速度有所增加,一隻強光手電探出來四周巡視了一下,有一個男人緩緩鑽了出來。
月寧遠等了許久沒有聽到安全的訊號,著急地問:“人呢?”
有個聲音回答:“一切正常。”
月寧遠立刻咬死了嘴唇:不是剛才那個保鏢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想往回走,那個聲音又說:“別傻了,月姑娘,我知道出口,難道不知道入口嗎?”
月寧遠沈默了一會兒,忽然發聲:“你是蘇朝宇,你是來報仇的。”
蘇朝宇冷笑:“聰明的月小姐,你懂的,我不會說好聽話,比如你乖乖出來我就讓你死得痛快一些,但是我保證,如果你不出來,從入口追上來的是整個班的特種兵,現在在我身後的,是另外一個班。如果我願意,我可以把你綁在樹上,讓他們一槍一槍射擊你不致命的部位。放心,我會友情提供毛巾和消音器。”
月寧遠在入口處靜靜地聽著。蘇朝宇的聲音來自上方,然而她看不見他。正如剛才的保鏢也沒有看見他一樣,蘇朝宇一定是伏在水泥板上方才造成了保鏢的視角盲區,同時減緩了水泥板的上升速度,讓保鏢增加了焦急感,更容易忽視身後的動靜。她很清楚她殺掉了蘇朝宇的青梅竹馬,她也知道,即使莊奕早就嫁人了,即使蘇朝宇現在愛著男人,甚至即使莊奕不是蘇朝宇曾經的戀人而只是一個一起上學一起玩的好朋友,蘇朝宇那樣一個男人,這些話是說得出做得出的。所以,毫無徵兆地,月寧遠把兩隻手先放在出口,而後整個身子都探了出來,回頭莞爾一笑:“拉我一把。”
蘇朝宇用槍口頂住她的後心。
“真沒風度。”一身保鏢制服的月寧遠爬了出來,看見了躺倒在那裡的被紮了一針強效麻醉劑的保鏢。為了防止對方清醒之後反擊,蘇朝宇精準地洞穿了對方的腿部肌肉,並且把他的武器繳了個乾淨。
月寧遠一步一步後退:“蘇朝宇,我要走了,再見。”
蘇朝宇點點頭:“不用我送你一程嗎?”
月寧遠保持著均勻的步調向後退,蘇朝宇知道她是無處可逃的故作聲張,因此絲毫不著急,反銬了保鏢的手腳之後,才舉槍一步步追過去。
只有月光在身後,蘇朝宇能看見自己的影子很快就壓住了月寧遠的。理智和情感都告訴他可以開槍了,一槍心臟,一槍眉心,讓月寧遠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帶著那些殘忍的血的痕跡,從蘇朝宇的記憶裡徹底消失。“你的小奕,莊奕……”月寧遠說著移動著,儘管她知道,即使她跑起來,蘇朝宇也可以命中她,“她在看著你呢,她會愛一個殺人的你嗎?”
蘇朝宇聽見身後有人喊“班長”。那是吳小京,蘇朝宇頭也沒回,伸手比了一個“別過來”的手勢,然後義無反